歸家的路

與舊同事聚會後，他主動提出送你回家。你不便推卻，便跟他一起前往停泊車輛的位置。他邊走邊說，對聚會上的人一一評論。數年不見，他的性格依然，事事上心，對任何人都看不過眼。你和他離開光亮的大街，經過休憩區，看到裏面的遊戲設置鍍上了月亮的銀白，加上樹影，為日間熙熙攘攘的小區增添了一份幽深。對面的商業大廈外牆上，有街燈投射的樹枝剪影，如利爪般伸展，一動不動，彷彿在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車廂裏播放着懷舊樂曲，韻律柔和，起伏有序，歌詞流露了昔日細膩的情感。“現今的人過於急速，失去了耐性，什麼事都想快，連培養感情的心機也沒有了。淡如水的情還算是情嗎？”他有感而發，一隻手控制着方向盤，另一隻手則擱在車窗的門框邊上，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前方的道路。馬路上白色的分隔線像是被車子吸入般，一條條快速地消失在車底。你不置一詞，只是輕輕點了頭，好讓自己能靜靜地聽歌。

你已不再像從前那樣刻意地去追求，試圖去保留或維繫什麼。你不是對生活失去興趣，而是有些東西對於你來說已十分抽象和虛無，猶如鏡花水月，你只能看看，未能摘去。於是，你慢慢失去了等待的耐性。淡淡的日子如水，多喝難免有時有覺得噁心，但添加了色素和香精的飲品也不見得美味。交替飲用也未必是最好的方法，於是你選擇了看着可口香甜的加工飲品，喝着透明無味的清水，試圖用視覺欺騙味道。

夜已深，街上只有寥寥數個下班回家的人，馬路上偶然駛過的出租車與你擦身而過。今夜，寂靜是你歸家的路。

木 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