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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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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泓集)等待之火

等待之火

謝朓的〈玉階怨〉常常被人拿來和李白的同題之作比較,寫作時間上,當然是南朝的謝朓一首在先,唐代李白在後了。但歷來評價,李詩較勝謝詩。實則唐詩步武齊梁,藝術表現較前代成熟,是自然的發展。兩首小詩都抒等待之情,哪一首更美麗?

“夕殿下珠簾,流螢飛復息;長夜縫羅衣,思君此何極。”同是樂府詩遊子思婦的題材,思婦的等待,李詩是由室外返室內,謝詩這首則以室內的思緒與活動為主。說詩者往往把次句的流螢意象具體化:黃昏垂下珠簾時,見簾外螢火閃滅,然後長夜縫衣,無限相思。則全首都是動態的描述:下簾、觀看、縫衣、思念。作為讀者,感覺是,太直邃、太緊密。

若把螢火虛擬化,體認為思婦心中閃滅的思緒,兼比興的藝術作用,而非賦敘的實景,詩意便美多了。大抵迫切的等待只一派密鑼緊鼓,教人吃不消,怎樣形容那一縷縈繞心中、無法放下的情懷?像“飛復息”的螢火,閃滅之間,似有還無,剛要放下,轉頭它又回到心上來,雍容的、悠長的慢慢滲透出來的等待與思念,美得無以復加。

李詩寫由室外返回室內,想放下不盡的相思,猶把幽懷付諸明月,而謝詩是放下珠簾,遠念難消,藉縫製羅衣以遣長夜,把相思放在手上。從現實角度,我覺得謝詩更入情、更積極,更合生活常態。兩首名作,各自精彩。

但美麗的等待只屬於詩的世界。現實中,等待的熊熊烈火已烽煙處處,專家說,疫境之中,有一種狀態叫抗疫疲勞;在家工作、限聚在外、online做人,再加上社會風暴餘波中的盲目偏見與無理爭拗,一切都在磨蝕正常人的生活意志。疫情反覆下,我無論在城中郵局、餐廳或商店等遇到的,都是毛躁而晦氣的嘴臉,如果這是社會不耐煩的表象,那麼這城市已虛弱得不得了。

吳淑鈿

2020-10-19 吳淑鈿 1 1 澳门日报 content_76749.html 1 (微泓集)等待之火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