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亡國之君

太平興國四年（九七九年），宋太宗將伐北漢。宴會上，劉鋹幸災樂禍地向皇帝助威。宋太宗龍顏大悅。

然而表演後不久，第二年，劉鋹就在幽恐中去世，年三十八。俘虜生活持續了九年。一個三十八歲的人，在當時的醫療保健條件下也最多只能算中年人，自然病故還是顯得太早。

碰巧的是，劉鋹父親南漢中宗劉晟也只活了三十八歲。這說明，遺傳體質對健康與壽命的影響很明顯。劉氏父子可能是患有某種相似的疾病，從而在同一年齡撒手人寰。古代醫術不昌，許多疾病的發展完全處於放任自流的狀態，形成無法干預的自然病程，五年損害到什麼器官，十年死亡等，和教科書一模一樣。現代醫學發達，有些疾病已被人類控制，病程被打斷，自然發展的狀態也不容易存在。

更巧的是，這父子都屬於荒淫無度的昏君典型，享樂毫無節制，估計放縱的日子早已腐蝕掉他們的精神和肉體，加速了死亡來臨。何況，劉鋹流落到汴京後依然本色不改，此間樂，不思“漢”，酒色財氣樣樣不少，用尊嚴換來奢靡，用人格換來宋帝的輕蔑賞賜，焉能健康？

最後一點值得關注，那就是軟禁的幽悶狀態對人的精神是一種極大摧殘。歷史上，類似的貴族囚徒往往不得高壽，像漢廢帝劉賀，便貶至海昏侯，憂憤終日，不到四十歲即亡於南昌。被皇兄屢屢打壓的曹植，也在類似的心境中英年早逝。

劉鋹表面上充滿喜感，對宋帝極盡討好之能事，把戲演得入木三分，但他何嘗不知道這是無恥、無奈與無助的殉葬品？可以想見，他的內心是何等痛苦與壓抑。在九年的抑鬱與惶恐中，這種心境足以誘發許多疾病，對免疫系統的破壞更是不容忽視。最終，感染性疾病、內分泌疾病或腫瘤性疾病，有可能魚貫而至。

從這個角度說，即使宋帝沒有賜予劉鋹毒酒，但幽悶，又難道不是一劑可怕的慢性毒藥嗎？

（三之三）

譚健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