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燒鴨

講到吃，先從早餐開始說起、然後以宵夜結束，或許是比較合乎常理的作法。我也打算這樣做，只不過在開篇時想稍稍繞過道，讓燒鴨——準確點說應該是偷燒鴨——率先登場，藉此向香港電影的先驅致意。

由香港人拍攝的第一部電影就和吃結上姻緣。影片叫《偷燒鴨》，攝於一九○九年，“導演”（據說當時還未出現導演這個詞）朱少坡同時也是戲裡演偷燒鴨的演員。不知道是否來自這部短片的基因，在後來的香港電影裡也相繼出現過偷燒鴨的場面。一九五○年，馮峰導演的名作《細路祥》當中就有一幕，餓壞了的李小龍走過一家燒臘舖，抵不住燒鴨香噴噴的誘惑，偷了門口掛着的一隻燒鴨和一隻燒鵝後隨即發足狂奔。戲中的李小龍，有不少細路扮大人的演出，教人捧腹。其後，桂治洪導演的《捉鼠記》（一九七四年）裡，來自小偷家族的歐陽莎菲、恬妮母女，想要加餸招待劉陸華，於是歐陽莎菲從住處露台放下釣鈎，偷走樓下街邊燒臘檔的燒鴨。歐陽莎菲只可以偷燒鴨，而李小龍卻能夠一舉順手牽走燒鴨和燒鵝，原因不難理解。鵝比鴨貴，小販通常只會賣燒鴨，而燒臘舖大都同時會出售燒鴨、燒鵝，所以李小龍才能夠兩者兼得。

雖然說鵝比鴨貴，但鴨在皇家飯桌的受寵程度卻遠高於鵝。大清皇帝幾乎天天無鴨不歡，鴨子的身影遍佈早午晚的御膳（皇上，你老真的吃不厭嗎？），甚麼掛爐鴨子烹肉、溜鴨腰、燕窩炒鍋燒鴨絲、三鮮鴨子、燕窩海參爛鴨子等。滿漢全席裡有名的雙烤，掛爐鴨即為其一。

（香港電影裡的吃喝 · 十二）

梯 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