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玉露不相逢

晉 · 張華《情詩五首》句云：“不曾遠別離，安知慕儔侶。”這無疑是説：“非親歷其境不能道。”我想：李清照最解別離這種感受。她在《鳳凰臺上憶吹簫》詞中寫道：“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既然如此，因何會“新來瘦”？雖然她沒有言明，不過在另一闋詞《一剪梅》把“瘦因”明確寫出來：“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李清照曾經有過美滿的婚姻與幸福的家庭，與丈夫趙明誠有共同的志趣，可是一場戰亂，驚破了他們夫婦的美夢。靖康二年，金人入侵，徽、欽二帝被擄，朝廷南遷，他倆也流亡江南；建炎三年，趙明誠在移官湖州途中，突然病故，從此國破家亡，她顚沛流離，寄人籬下。非但離愁，更成永訣。

白居易《七夕》：“幾許歡情與離恨，年年並在此宵中。”此宵，正是七夕。農曆的七月七日晚上，七夕可以看見“歡情與離恨”？杜牧説：“天階夜色涼如水，卧看牽牛織女星。”因為這兩顆星星締造一段“歡情離恨”的佳話，傳誦千古。這佳話是怎樣的？用秦觀的《鵲橋仙》説出來：“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詞之第二句就標明一個“恨”字，這是離愁別恨。七夕，喜鵲為他們架起一道橋樑，得以“銀漢迢迢暗度”，在“金風玉露一相逢”，聊慰相思之苦。這“一相逢”，強調一年只一度。“便勝卻人間無數”，這不過是詞人的己見。“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完全是以凡人之心，度仙家之意。人類是群居的，誰個不想朝見妻兒，晩見父母？

一個疫情造成妻離子別，縱使港澳兩地，一水之隔，也嘆一句“別時容易見時難”。金風玉露不相逢，沒有“卧看牽牛織女星”的雅興，但願“千里共嬋娟”。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