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區的牛肩肉鄰居的酒

二十多年前，我在普羅旺斯北端進入阿爾卑斯山脈的丘陵地區買了個農舍，近年來才開始花更多時間發掘當地的風土人情。這地區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時以種植橄欖樹為主，出產的橄欖油很有特色，甚有聲名，價格比西班牙進口的貴一倍。但當年某個寒冬，大面積地凍死了在普羅旺斯艷陽中閃閃發光的橄欖樹，許多農民從此就變成了葡萄農。

我的家就在羅納河(Rhône)支流一條季節河Aigues的左岸山坡上，遙望對岸也在山坡上的 Vinsobres村；這裡只有四百多公尺海拔的緩和丘陵，山坡向東南。Vinsobres村屬於南羅納河谷山坡紅酒(Côtes du Rhône)的法定產區，由於這山坡鋪滿礫石和鹼性黏土、坡度及朝向等因素，是南羅納河谷少有的可以用村名來命名其紅酒的村莊。

每逢跨越季節河去附近的小鎮趁墟時，總會在橋頭的迴旋處看到Domaine la Péquélette 的指路牌。今年初不知道為甚麼心血來潮，突然開車去酒莊看看。

說實話，Vinsobres村的一千多公頃葡萄園，以它的土壤和朝向，可以種植出類拔萃的歌海娜(Grenache)和西拉(Syrah)，很可惜能夠釀造好酒的酒莊卻寥寥可數，大多數葡萄農選擇在九月把葡萄送去村裡的紅酒合作社而已。也難怪，種葡萄作為主要農作物只是一九五六年以後的事，要有新一代的夢想，才會走上自己釀酒自己銷售的奮鬥過程。

Domaine la Péquélette 的莊主原本是橄欖球員，十五年前繼承了祖業，就退出了村裡的紅酒合作社，自己釀起酒來，何等的勇氣！不用說，他必定是遇到了名師或讓他心動的前輩。

昨天去村裡的屠夫店想買肋眼牛排，但只有肩肉（法語 Basse Côte，英文Chuck)。牛排大致分四大類，屁股的臀肉排、腰排西冷、肋眼排和最不起眼的肩肉排，也是最便宜的。這塊肩肉排是來自法國中央山脈南端山區一個叫Aubrac地方的土牛。麥黃色的皮膚有點像中國的黃牛，肉質鮮美稍有點粗糙，但口感及味道非常濃郁，近年來一直受巴黎人追捧，香榭麗舍大道的牛排屋就可以一嘗它的風采。在屠夫店老闆極力推薦之下，還是買了。雖然他的肩肉價格比超市的肋眼排還貴，但說句真心話，還是物有所值的。

我特別開了一瓶 Domaine la Péquélette的羅納河谷山坡酒。年初在酒莊品嘗時，就喜歡了這款由歌海娜為主、稍加少許西拉的紅酒，非常濃厚，果香爆棚，入口卻非常柔軟。配這塊 Aubrac山區黃牛肩肉，這麼熱的天氣，吃喝後正好睡個好午。

陳增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