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貴氣的檸檬

梯 亞

除了雞茶，大半個世紀以前香港的餐室還會提供牛肉茶這類看來像補品的飲料，在一九五一年的電影《血染杜鵑紅》裡，白燕、吳楚帆便喝過。據《得閒飲西茶》一書的作者說，戰後香港社會普遍貧困，很多人因營養不良而導致貧血：“當時的牛肉價格相較其他肉類便宜，又富含鐵質，冰室便想到把新鮮牛肉浸水，加上少許鹽和薑汁煮成牛肉茶。”另外也有一些餐室，用英國的保衛爾牛肉汁直接沖滾水作牛肉茶。於是，“一杯簡單的飲料，便成了當時普羅大眾的營養補充劑”。隨着生活水準的提高，牛肉茶便慢慢從餐室的餐牌上移走，而上世紀六十年代之後的電影也失去了牛肉茶的蹤影。

今時今日廣受歡迎的日常飲料檸檬茶，在五、六十年前的香港電影裡出現的頻率卻相當之低（我只見過四部電影出現過檸檬茶），遠遠不如咖啡、橙汁等盛行，原因也許跟當年檸檬不便宜的價格有關。據韋基舜回憶，六十年代初一磅進口的金山橙的售價為一元三毫（我們可以從六一年的電影《飄萍恨大結局》裡找到佐證：林家聲幫襯鄭君綿買橙，一元三個），而一磅進口的檸檬售價卻高達五元。要是稍稍比對一下當時打工仔的收入和消費，便不難明白五文一磅的檸檬究竟有多貴。謝賢在電影《神童歷險記》（一九六一年）當司機，月薪一百多元。而在電影《咖啡女郎》（一九六三年）裡胡楓喝的那杯咖啡，僅為三毫。由此可知，檸檬顯然相當貴氣，非一般打工仔所能親近。難怪只有嚴俊這樣的富貴人家才會因為天氣熱，叫傭人弄檸檬水喝（《船》一九六七年）。如今早已不再高高在上的檸檬水，其中的貴氣似乎依舊帶着某種隱性遺傳。在電影《寒戰Ⅱ》裡，扮演著名大狀的周潤發便有一個喝檸檬水的特寫鏡頭。（香港電影裡的吃喝 ·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