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就好

雨季不帶傘出門，就得做好準備隨時需要站在屋簷下等雨停。淅瀝不停的雨讓我越看越心煩，看着看着便想起多年前的一個半夜。

那年冬天，我在北京讀書，他來找我。那是他到埗的第二天，我們約了幾個朋友到五道口的小酒吧去玩。離場時，天下起雪來。他下榻的酒店在六道口，想着能省則省，那不過是二十分鐘左右的距離，又覺得雪中散步是可遇不可求的浪漫，我們選擇走路回去。

北京的路很長很寬，地面已有一層薄薄的積雪，我們走得很慢，無從選擇地迎着風走，戴着毛線手套的手緊緊牽着，生怕滑倒。半夜兩點多，街上很安靜，氣氛很好，我們開始聊天，從日常生活聊到國際時政，一副不知疲倦的樣子。

走到五道口服裝市場的時候，才走完一半的路，已經花了三十分鐘，腳掌因僵硬而傳來微微的麻癢感。我們在不知不覺間鬆開手，塞進各自的羽絨服口袋裡取暖，也沒再聊天，留着一口餘溫在口罩後暖暖嘴唇。我忍不住想，這附近已經沒有的士經過，如果在酒吧門前就決定打車，我們早就回到有暖氣的酒店了。突然看到下一個路口有便利店，我急不及待加快腳步，急得甚至沒回頭跟他說一聲。他大概也感受到我因疲累而萌生的怒意，跟着我進店。待身子暖和了，室外停雪了，我們才回去。臨走的時候，他買了兩隻茶葉蛋，溫柔地放進我的掌心。我一手抓着一隻熱雞蛋在大衣的口袋裡暖着，默默在他的懷裡把剩下的路走完。

雨也好，雪也好，每一段路總有困難，以為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到身在其中時總還是難以忍受。甚麼事不是如此呢？都是過了就好。現在想起來，我還覺得自己當時小題大做，無聊至極。再遇雪夜時，耐着性子走一回吧，這次不發脾氣、不嫌累——不過我會記得，先在背包裡多放幾個暖包。

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