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的詩意

人會愛上一條魚嗎？

第一次養金魚，我在魚仔舖選了最病弱的那兩條，孩子翻開所有書籍裡所有魚的頁面歡迎牠。人與動物的關係，如何被建立？兒說你好，我是小熊，你是小橘，小黑你好！因為到了生命的最後，小黑啄着小橘，我便知小橘更為體弱。果不其然，不久後，小橘離世。孩子大哭，幾天下來，美食難嚥，說即使在課時，看着黑板，眼淚也停不下來。“我看過……牠們親親……”說完他又大哭，“小橘怎麼可以先死掉！小黑現在只有一個了。”

那是一兩年前的事了。中間，他在下環街市，跟漁夫伯伯買了一隻三點蟹，半天就去了命（母親多惡劣，多想煮掉他的“小點”呀）。他要到深山去，為之深埋於土中。

兩個星期前，兒又帶來一條名為“

小豆”的孔雀魚，三天換一次水，一周更換草糧，比螞蟻還小的魚糧，細細數之，深怕魚兒太餓或太飽。人，會愛上一條魚嗎？

這隻藍色的孔雀魚，讓我想起蘇斯博士《戴帽子的貓》故事裡有個性的那條魚。動物的靈性，與飼養環境相關嗎？或它只是故事？魚懂得人情世故，也有自己的個性嗎？你走到哪裡，小豆就轉到哪裡，你看着他，他也看着你，他睡在深處，醒在到處。以為是病懨懨了，新的水草來了，又突然生龍活虎了，在水草裡玩迷宮，頭靠着草莖，躲在陰影裡。電影開始了，小豆也看電影，演出幾分鐘，就看幾分鐘，我趕緊關上銀幕，害怕小魚近視——因這些光影，增加環境壓力。孩子新添了餐桌規矩：“不可在小豆面前吃魚。”我看着水中動物的口一張一合，無聲的話語，宛如神諭。

另一個孩子，遠距離觀賞着他，說：“這是在水中的蝴蝶。”多幸運，我擁有一尾健康的魚，不是蝴蝶。蝴蝶不可豢養，而人怎麼能聽見萬物的聲音。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