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

電影從來都是寫人性，人性有變化，才有戲劇性；黑澤明電影下的人物，透過感悟，溢出可貴人性。

他的處男作《姿三四郎》已經表現不凡，一個好勇鬥狠的青年，如何理解武術真諦？影片安排他在蓮花池站罰，經過一夜後，看見一朵盛放蓮花，參透出武德，從此不以比武為主。這過程傾向內在修煉，也接近宗教色彩，是導演感悟人生的第一步。

黑澤明喜愛俄國古典文學，認為人性本善，只是社會混濁，惡化了人性，需要在生死邊緣試煉出人生道理。經典名作《留芳頌》中，志村喬飾演的公務員，終年糊塗懶散，不理居民感受，後來患癌後，性格大轉，開始為民着想，設法興建公園。志村喬是黑澤明的愛將，在片中演得生動傳神，真有一種臨死前為他人完成願望的贖罪，並從生死中反省，悟出人生意義：助人愛人。

助人是黑澤明眾多電影的主題，《赤鬍子》中的青年醫生，準備做高官御醫，卻被逼屈就於專醫窮人的簡陋診所，鄙視眾人，直至看見病人無助病死，感受生命的可貴，最終繼承赤鬍子的醫德，放下身段為窮人醫病。從富貴到貧窮、從自私到無私，從醫富貴人到治窮人，其高尚人性也是從生死中感悟。批判傳媒胡亂炒作的《醜聞》中，律師由受賄到良心發現，原因之一在於絕症女兒，也是處生死邊緣。三船敏郎在《酩酊天使》中由黑社會大佬變成為救人而死，源於別人的光輝人性。

黑澤明電影中的人性，充滿現實筆觸，由平凡的血肉人性經歷生死、受到別人感染而悟出高貴情操，從而自我奉獻、甚至犧牲，造福他人，過程根本是人性在歷劫中洗禮、修練，構成聖人般的成長歷程。

（黑澤明誕辰110周年紀念之四）

高 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