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惠王講Jacksou

《孟子》第一章〈梁惠王〉上，記錄了孟子與梁惠王的對話：“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

廣東人稱“舌”曰“利”，是因為“舌”音與“蝕”近，蝕者，虧本也，故改而曰“利”。粵俚也有一句話：“開口及着利”。梁惠王對孟子說“亦將有以利吾國乎？”，百分百是“開口及着利”。

說到利，必然有害，事物往往是相對的。《鹽鐵論 · 非鞅》：“故利於彼者必耗於此，猶陰陽之不並曜，晝夜之有長短也。商鞅峭法長利，秦人不聊生，相與哭孝公。”這是說：對一方面有利，必然對另一方面有損害，就像太陽、月亮不能同時照耀大地，白天和黑夜有長短的區分。商鞅制定嚴厲的法制來增加利潤，秦國人民難以維生，一起結伴向秦孝公哭訴。

《淮南子 · 人間》：“夫禍之來也，人自生之；福之來也，人自成之。禍與福同門，利與害為鄰，非神聖人，莫之能分。”切記“禍與福同門，利與害為鄰”這兩句話，所謂“咎由自取”，一心一意着眼於“利”，很容易得不到利已先見其害。其實不一定是“神聖人”才能分辨任何人，如果没有貪念，自然没有害。所以〈人間〉又說：“凡人之舉事，莫不先以其知規慮揣度，而後敢以定謀。其或利或害，此愚智之所以異也。”

利，是甚麼東西？可以說很抽象，也可以說是具體，非三言兩語說得清楚。若用港人中英混合語，利就是Jackson的弟弟Jacksou，把它譯成純粵語，就是“着數”。着數是最受人喜愛的。《太平御覽》引〈慎子〉外篇：“匠人成棺，不憎人死，利之所在，忘其醜也。”一語道破：着數所在，便顧不得醜了。

梁惠王對孟子說第一句話就是講“着數”。孟子也直言：難道没有其他事可談，為何只說“着數”？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