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的底蘊

遊越南山城大叻，行至末代皇帝保大的避暑別墅，滿園春色，涼風颯爽怡人。同行的Q感嘆，大叻比她的故鄉順化美太多了。我說，雖然大叻有清爽的風、奪目的花、香甜的果，但順化也有它的美、它的好。這段話，不是為了安慰Q。大叻如花，順化如樹，花固然招人喜愛，但樹是更莊嚴崇高的存在。如果不是傾慕末代皇城的破舊城牆，當初我也不會到順化一遊，更不會與你相遇了。

有故事者，自信從不源於美貌。順化沒有太多美景，卻孕育出革命家胡志明、音樂家鄭公山、佛教禪宗一行禪師等顯赫人物。浪漫的香河，將整座城市劃分為舊城與新城，古皇城、佛塔和傳統市場主要座落於舊城區，而現代化的購物中心、步行街和酒吧則佔據了新城區。縱向的歷史進程，巧妙地融合體現在橫向的地理分佈中。一九六八年著名的“春節攻勢”，越共南下，偷襲順化，南北兩軍於此中部古都的街巷上爆發槍戰，幾乎將順化洗劫一空。自從保大讓出皇位，加上越戰的洗禮，故都順化蒙上了一層憂鬱的面紗，土地上仍滾燙着傷痛的餘溫。

順化的美低調含蓄，從不鋪張。背負着歷史的光環又好、傷痕也罷，經年累月，始終塑造着城市的底蘊。如擎天的大樹，需歷經數百年的苦心經營，並非一時三刻可栽培堆砌而成。

山城大叻得天獨厚，氣候宜人，承載花香與和煦日光的微風輕吻，博得垂青自是輕而易舉，百年來深得法國殖民者與越南皇族的寵愛。好比世間天才，璀璨耀目者眾，然而只有時間能證明，那不只是瞬滅於凡塵的煙火，而是雖不怎麼耀眼，卻長明於天際的點點繁星。順化算不上天賦過人，但努力過、成功過、失敗過，並重新站起來，背負着光榮與屈辱。它的美麗，是沿途的風霜雨露，一筆一筆，如年輪般，盡寫在隨歲月而壯大屹立的樹幹上。

古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