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路樹

以心葉榕（假菩提樹）作為路樹（行道樹），是澳門獨特的城市景觀，據說在華南地區較為罕有。為何百多年前葡萄牙管治者會引入這種路樹呢？一時之間找不到說明資料。

心葉榕大概除了遮蔭，沒多大“價值”吧。沒有燦爛的花朵（如鳳凰木），沒觀賞性的果實（如假蘋婆），吸引不到有趣的昆蟲（如龍眼雞），不適合鳥類築巢（對留鳥來說要不枝幹太高就是地點太熱鬧），甚至其遮蔭效果，好像也不十分突出。如果真有用處，大概就是易生長、不易倒折，可分隔馬路與建築物，並為場所降溫。畢竟在那日照充足的舊時光裡，高大的樹木一字排開，與空闊的山海城和低矮建築一對照，十分壯麗。

路樹樹種反映了澳門的城市發展。近年，新栽種的多以主幹較小者為主，按有關當局曾公佈的資料，新路樹包括大葉紫薇、小葉欖仁、假蘋婆、樹頭菜及秋楓等，這些植物“除了具有觀葉、觀花及觀果等特性外，亦具有抗風及抗旱等能力”，屬與本澳氣候相近的華南地區樹種。

反之，這個逼仄的城市，最初在空間還有餘裕時，種植的多是或高或大的樹種，如在西灣海岸種植的心葉榕、在盧廉若公園外的樟樹、鏡湖馬路上的石栗、海邊的榕樹，乃至巴波沙大馬路的假檳榔，它們多依附着體量較大的建築或空曠的場所，無意中保護了一些空間不受侵襲。

濠江中學校園外的六棟大樹，與其將它們看成是自然的一部分，我更想將之看作城市的一部分。它們的處境，體現了澳門城市發展的局限：土地緊缺、地權複雜、歷史悠長。澳門的城市發展在局促、矛盾和一次又一次試錯及糾錯中一路走來，形成今天的格局。

從路樹就能看出這個小城的發展脈絡。它們不經意地保留了城市記憶，描繪了城市的肌理，隱喻了城市的愛恨交纏。

（三之二）

太 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