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日校的點滴

小時候，我很羨慕那些穿着整齊校服上學的同齡人。所以，當三哥雙手扶着我的肩膀問道：“阿榮，你想不想讀書？”這個詢問像天上突然掉下來的餡餅，我高興地連連點頭說：“很想。”經過一番張羅，我便入讀銀業學校（教業中學的前身）四年級了。我在中山家鄉讀小學是沒有英語科的，銀業肯讓我入讀，雖然只是旁聽生，但也是給我一個學習的機會，回想起來，這種辦學態度實屬難得。但踏入校門才知道困難重重，因為學習英語，我須由字母開始，已記不起如何追趕進度了，但最後我是可以升讀小五的。

事隔近六十年，老師和同學的音容面貌已模糊不清了，但有兩件事卻很深刻。其一是某天，姓薛的班主任很生氣地批評一個同學，因為他所交的九方格毛筆字功課是一句粗口，老師指他以那樣的態度對待學習，將來是沒有前途的。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末，發生一宗兇殺案，報章說一個青年在室內被人砍殺，血濺牆壁，這個人的姓名中間，雖然打了“×”，但前後兩字便與當日以粗口做作業的同學相同。讀了這則新聞，自然便聯想到當日被老師批評的那個同學。

其二是某天放學，我們留在學校打乒乓球，因為人多排隊，所以每局打五球，勝者可以做檯主。姓勞的訓導主任經過，看到我連勝了幾局，可能一時興起，也可能是看不慣我的“得戚”樣，於是便掏出五元，說道：“打贏我，便可拿去買汽水喝，見者有份。”當時可樂三毫子一支。記得當時我是贏了，並贏得一陣歡呼聲，但我沒有膽量拿走那五元。

當放完暑假準備升讀小五的時候，三哥從香港寄信來，說自己已失業多時，已無法繼續供我讀書了，於是我便輟學，重投職場。回首前塵，想不到這一年在日校讀書的經歷，竟然是我在澳門幾十年來僅有的一次經歷。

（小城的陳年往事 · 九）

公 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