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愛為名的控制

早前筆者在街上見到一位媽媽，她想餵年約兩歲的孩子吃麵包，孩子不吃，媽媽說：“如果你不吃麵包，我就不給你吃水果。”孩子還未來得及反應，媽媽就一巴掌打到孩子的臉上。這個行為讓筆者反思成人的想法是否必然正確。

母子當時的位置在街上，為甚麼孩子一定要在街上吃麵包？為甚麼不吃麵包就不能吃水果？有沒有可能先等等孩子的回應？打孩子一巴掌的作用是甚麼？媽媽當時有沒有更好的選擇？以上都是筆者反思的問題。“你不……，我就……。”甚至是打罵，相信是不少家長在童年時的經歷。在家長感到疲憊或壓力時，採用這種熟悉的親子互動模式，家長會有“可掌握局面”的安全感。每當遇到類似的情節，筆者都希望社會各界可在家長教育方面做更多工作。在托兒所、學校、社區、企業層面，多加宣傳正向教育，及早識別需要獲得關懷的家庭。透過持續的跟進，協助有關家庭了解控制和暴力會向孩子灌輸強權即合理的錯誤觀念，短期內孩子可能會因為恐懼而服從，但是孩子會累積自卑、焦慮和憤怒等情緒；長期則可能令孩子建立討好型人格及攻擊性行為，把控制和暴力延伸至下一代，無法真正教育孩子。

有些家長誤以為孩子服從等同教育成功，而家長對孩子的控制都是為孩子好。以上述情節為例，家長叫孩子在街上吃麵包，有沒有考慮孩子進食前需要清潔雙手？孩子當時是否感到餓？孩子對於吃麵包的意向如何？該地點是否適合進食？有兩句形容家長對孩子無微不至照顧的俗語是：“有一種餓，叫媽媽覺得（你）餓。”雖然，這種照顧的出發點是為孩子好，但是卻忽略了孩子的需要和感受。

如果孩子的心情和感受上都沒有覺得餓，或想要吃麵包，媽媽就把麵包餵到他嘴邊，一方面會降低孩子自我調節的能力，影響獨立性發展；另一方面會令孩子混淆家長指令和身體訊號。盡責的親職教養不應該是家長為孩子想好安排、做好決定，而是應引導孩子參與他們自己的事情，以及在適當範圍內進行決策。

另外，家長需要理解孩子所處的發展階段，兩至三歲是孩子最愛說“不”的年紀，這是他逐漸有自主想法的表現，他正在學習由自己作出選擇。這時，家長不要着急講道理、控制或責罵孩子，建議家長採用以下方法。一、平靜溝通：情緒高漲時先停一停，心情平伏後再和孩子說話。二、講“我”感受：以“我”的感受取代對“你”的指責，例如：“我看到你今天吃得太少，擔心你沒有足夠的營養。”三、約定規則：在生活中和孩子約定規則，例如在餐桌前坐在椅子上進食，進食時要專注，不看電視和手機，也不玩玩具。這也可讓孩子體會不遵守約定規則的後果，例如放棄在用餐時間進食，之後肚子餓就沒東西吃。四、共同商討：與孩子共同討論可行的規則，也可以提供有限的選擇，例如：“你想現在吃早餐，還是半小時後再吃？”

心理學家阿德勒認為教育孩子最大的困難是成人的自我教育。不得不承認，成人比較難認識自己的情緒及情緒產生的原因。當成人連自己都難以認識時，更別提按孩子的成長發展規律、了解孩子的想法再給予適當的教育。家長的自我認識及情緒管理能力，是有效教育孩子的前提，就像飛機上的安全須知會提醒成人先戴好自己的氧氣面罩，再幫助孩子戴。

最後，筆者希望家長能嘗試察覺自己的需求，了解自己於困境之中的感受。“你不……，我就……。”這句話所傳達的意思，可能是家長的徬徨、無助，害怕別人覺得家長失職、不懂教孩子，希望孩子可以配合。日後，當家長意識到自己的脆弱時，不妨坦誠向孩子展示，例如“我對於剛才這樣對你說話感到很抱歉，但我真是……太心急／很累，我可以擁抱你嗎？”孩子所給予的回應，或許會出乎家長的意料。

此時，家長可以體會到一個溫暖擁抱的力量。但是，切勿濫用孩子對家長的原諒。教育孩子是一個需要愛心、耐心和不斷練習的過程，當家長學會管理自己的情緒，才能讓孩子認識情緒和建立調適情緒的能力。

黃燕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