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其鳴矣 求其偶聲

上世紀整個九十年代，在京城從業、生活。出單位大院西門折北，步行約五百米，有一片不大的公園，名“團結湖公園”。每逢公休日，早起必會去公園蹓躂蹓躂，以釋一周工作之壓。

清晨，京城的公園裏，總有一衆來遛鳥的常客，均為清一色的男性，且中老年人居多。東方剛泛起魚肚白，“大爺”們便各自手拎一隻或肩挑三四隻精緻的鳥籠，步履悠閑地來到公園一片熟地聚攏，紛紛將鳥籠掛在樹枝上，掀去籠罩，然後守在一旁，或坐、或站、或動、觀鳥聽鳴，態悠神閑。數十隻鳥籠像一盞盞懸空的燈籠，鶯啼雀囀，像是鳥兒的晨會。這是一幅多麼愜意的北京人清晨生活畫面啊！令吾每每興勃，駐足遐思神往。

忽有一晨，倏有所察：為何所有鳥籠僅有孤單一隻鳥，而不是一對？小資情調泛起：“在天願作比翼鳥”，那比翼鳥呢？於是，驅前向一養鳥老翁探之。

老翁笑答：這您就不懂了！雌雄一經隔離，雄鳥才會引吭高歌，啼唱不止，這樣人們才能分享到婉轉悠揚的燕語鶯聲。

卻原來，悅耳動聽的鶯啼雀囀，竟是雄鳥兒激切的求偶聲啊！霎時興致殆盡！養鳥人僅僅為了一丁點的感官樂趣，硬生生將雄鳥獨個囚禁起來，強行剝奪了牠兩性相悅的權力，未免有點過分了吧！

自此往後，每當聽到籠中鳥雀“啁啾、啁啾”的啼唱，已全然感受不到往昔籠中鳥兒鳴唱時的快感。這聲聲啼鳴是在發泄失戀的悲戚，更是呼喚心儀伴侶而終不得見的哭泣聲啊！

嚶其鳴矣，求其偶聲！

舒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