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攝影驚魂記

郭敬文

“如果你拍得不夠好，是因為你靠得不夠近。”戰地攝影師羅伯特

· 卡帕的這句話，如同咒語般縈繞在每個攝影發燒友的心頭。我也奉之為圭臬，直至在越南的兩次經歷，讓我對“靠近”二字有了全新的領悟。

今年夏天，我與家人首次前往越南自由行，行程雖然不是攝影團，但也有一些很有特色的打卡點。首站河內，早聽聞有一條窄巷，老火車幾乎貼着民居呼嘯而過，是攝影人夢寐以求的場景。打車去到其中一處打卡點，兩旁房屋貼着路軌而建，沿着路軌旁狹窄的空間，有不少咖啡檔，專為遊客觀賞老火車經過而設，只要叫上一杯咖啡，就可以近距離拍攝老火車貼着路旁遊客身邊而過的震撼畫面。

我選了最近路軌、背靠牆壁的位拍攝，當火車自遠而近，我屏息以待，為獲取震撼視角，我蹲下身，尋找最佳角度，鏡頭幾乎貼在鐵軌上。火車龐大的車頭快速迫近，轟鳴聲震耳欲聾，火車攜着風雷之勢擦身而過，我驚覺自己與危險僅距咫尺，我緊縮着雙腳，看着貼身而過的火車，生怕氣流把自己扯進車底，短短數分鐘時間，仿如在鬼門關走過，因過度緊張，一張照片都未拍下。所謂“靠近”，若連自身安全都不顧，又何談捕捉真實？

數日後，南下至峴港。聽聞瀚江上的龍橋每晚有噴火噴水表演，我們早早佔據了臨近龍頭噴水位的位置，盤算着要拍出與眾不同的特寫。

是夜，龍橋燈火璀璨，遊人如織。我將相機調至自動模式，靜待巨龍吐水。然而我低估了水柱的威力，當龍頭猛然噴出水柱時，如瀑布傾瀉，勢不可擋。我首當其衝，被澆了個透心涼。我慌忙檢查相機，它早已濕透，鏡頭水霧朦朧，我狼狽不堪，所幸相機無大礙。

經此二事，我對“靠得不夠近”有了新解。攝影之要義，不在於物理距離的遠近，而在於心靈距離的貼合。有時退後一步，反而能看到更完整的畫面，拍到更生動的故事。真正的“靠近”，是理解與尊重，是對環境的敏銳感知，而非一味冒進。如今翻看照片，便提醒自己：攝影之道，或許在乎遠近之間那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