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棍與十字架

看到帶頭男孩等人成群結黨，不用上學穿校服，成日“躝街”，好生羨慕。與我同行的弟弟有點害怕，要急步越過，我卻像期待甚麼似的，放慢腳步。黑瘦阿福向小個子打眼色，後者便跳到我面前，像不認得我般，問道：“有沒有錢？”

我和弟弟自然沒有錢，因為我們父母都沒有錢。

“一文都冇？”見我們搖頭，黑瘦阿福便站起身，想要衝過來出手。帶頭男孩制止他。小個子罵了句粗話。他們讓我弟弟先走，叫我站在一邊，說等下有時間再慢慢“炮製”。我一來懼怕，二來也希望獲得接納，便乖乖站着，像一隻想被人類收留的流浪狗般。

五人或蹲着，或站着，或依靠欄柵，嚼口香糖，抽着香煙，在那分岔口等待獵物。有大人走過，他們便裝模作樣地玩耍或眈天望地（東張西望）。未幾，獵物出現，小個子與另一飛仔撲上前要錢，那落單的小學生嚇得拼命搖頭。小個子冷不防一拳結實地擊在對方肚上。

“有沒有？你自己掏出來，不然我們找到打X死你！”

學生大哭，從褲腰處的隱藏袋子中掏出一枚有龍圖案的硬幣。

小個子接過那五元，另一飛仔在學生頭上打了一個栗暴，擱狠話：

“X頭，你不要跟大人說，要不然我弄死你。”

學生哭着離開。有牽着少兒的婦女匆匆走過，不敢多事。

不一會，他們便“老笠”了二、三十元，叫我去買汽水，說請我喝一份。我買了汽水回來，一人一支，黑瘦阿福卻將我手上的搶走了，以奚落的語氣笑道：“我們喝剩下的才給你啊。”他們把那支分了，沒留下一滴。我望向帶頭男孩，他只裝模作樣地撥一下長髮。

也許放學的小孩都已歸家，已沒多少人行經，他們無所事事地扯着欄柵上的五爪金龍，抓草蜢拔去後腿後踩死，用石子丟走過的狗，又或聲音響亮而兇狠地互相爭吵。

我終於想走了。（六之四）

太 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