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走的勇氣
為了感受夏天,我由北緯廿二度的澳門前往北緯卅二度的葡萄牙。
在香港國際機場候機三小時,在卡塔爾多哈的哈馬德機場候機五小時;由香港到多哈,再由多哈轉乘到里斯本,各要七個半小時。無了期的等待最是磨練人的心性,百無聊賴,唯有修練坐禪。在中東等待期間,觀察是我打發時間的妙招,看看不同種族匯聚在交通樞紐,看他們的談吐和舉止,偷偷豎起耳朵聽他們的對話,即使聽不懂也是一種感受。途中與我年紀相若的阿拉伯女郎數次路過我歇腳的地方,過了不久女郎走過來,用口音濃重的英語對我說:“你好。我的姊妹想認識一下你,可以交換聯繫方式嗎?”我受寵若驚,一度幻想自己開啟人生支線,結成異國良緣,下半輩子享受沙漠風情。後來這位女郎竟然在社交媒體發來一段帶有性暗示的訊息,遂不了了之。這種經歷也算是異國旅行的彩蛋,為枯燥的等候帶來一點趣味。人際冒險需要大量勇氣,向自然發起挑戰更需要海量勇氣。
一四九二年之前,歐洲人從未想過大西洋的更西處還存在土地,但他們還是坐着船向更遠處的未知出發。當我坐在長途航機上,看着茫茫大海,不由得想起這段論述。不論這群航海家出於什麼動機啟航——為了皇室命令、更多利益,抑或是純粹的好奇和探秘——我仍然無比佩服大航海時代那群勇於向海洋發出挑戰的人,敬佩他們的勇氣與開拓精神。
我的勇氣在乘坐長途交通工具之後已經耗盡。落地葡國後,發現這裡的路標與澳門別無二致,一樣的黑邊灰底黑字,行人道就像新馬路,隨處可見黑白碎石路。最大的不同可能是這裡只見重型摩托車在路上狂奔,一架“小綿羊”都看不到。坐在旅遊大巴上,看着葡京街景掠過,一陣乏力襲來。六小時的時差讓人誤以為自己抓住了時間的漏洞,其實只抓住了無邊的疲憊。(南歐遊記 · 一)
甘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