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棍與十字架
“你打不打?你不打他,我們就打你。”帶頭男孩把木棍遞給我,笑吟吟,惡狠狠,說話沒有尾音。見我呆站着,他的四個大男孩夥伴一同哄笑起來。
那個從大廈區闖進木屋區的外面男孩,年齡在我和大男孩之間,被他們捆綁在樹上。盛夏近午的太陽光壓下來,我們雖在樹蔭裡,但也悶熱難當,只見淚水、汗水順着外面男孩的臉頰涔涔而下。我們處在農田的角落,只是我已不記得他的背後是一片池塘和幾叢甘蔗呢,還是幾間拆了一半,仍保留部分磚牆結構的木屋。
他已被五人輪流打過了。我望向他們,當中一人又黑又瘦,動作滑稽,樣子像卡通《叮噹》裡的阿福,表情總是永遠不懷好意似的。我好害怕,我怕被他們打,怕出事後回家還要被母親打,便伸手接過木棍——其實就是房子拆下來後剩下的木料。
“還不打?”黑瘦阿福說。
我稍一猶豫,輕輕地用木棍打了外面男孩的肚子一下。他的手手腳腳都被打過了,身體也沒有被放過,但手腳能看到明顯的血痕或瘀斑,至於胸腹,有衣服遮蔽,應該沒那麼傷吧!
“大力點!”
我又打了一下。
“我叫你大力點啊!”
我嚇得閉上眼,使勁地打了幾下。我委屈地大哭起來。
“再打!”
我不知還要打多久,我覺得那男孩很可憐,我怕打死他,又怕他會報復。我站着不動了。
帶頭男孩奪過木棍,用力打了外面男孩幾下,響起令人心驚的聲音。他拋下木棍,對我說:“你看好他,不要放走他,不然要你好受!”
“要看多久啊!”
“看到我們回來為止!”
於是他們揚長而去。黑瘦阿福回過頭來,恐嚇地看了我一眼。
他們走後。周遭突然變得平靜,偶爾能聽到草蜢撲騰的聲音。農人都在午休,遠處小徑偶有人行走,也不知有沒有注意到我們。外面男孩不說話,他除了流眼淚、流汗,他一直不說話。
(六之一)
太 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