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 夏

那是午後二時多，四周沒有烤箱運作的聲音，皮膚卻有置身烤箱的體感，路環市區的景色因為氣溫而紋風不動。女兒越來越焦躁，不斷發出抱怨的聲音，我但求這渴求，能隔着手上的電子報站系統，向正在努力繞過來的公車傳達過去。還有三站而已！三站！她的眼淚已經開始滑落。旁邊的遊客小妹妹看看我又看看她，露出“我可不可以也抱怨”的神情。

抱歉抱歉，我女兒第一大死穴就是怕熱，熱起來就是一個會爆炸的火球。

暑假真是難捱，我努力回想，小時候的暑假到底如何度過。我只記得有好多年，幸運地，總是能報到游泳班，一周竟然能上課三天。有事沒事，我媽在池邊改作業，把我和弟弟往泳池一放，有沒有學會游泳其實不是重點。起碼這是個合理而涼快的安排，酷暑要避，近乎常識。如同現在如果不想付冷氣費，最合理當然去圖書館打坐，對着報章雜誌入定。涼快了，自然心靜。

其餘時間到底花到甚麼地方去了？返鄉下？其實只有幾天，倒是好像總在做羅拔臣啫喱，我們家有幾隻專用的小膠杯，多年用不壞，那幾隻小膠杯翻出來了，我和弟弟興高采烈去攪動啫喱水，一杯一杯放進雪櫃，然後等待。那等待時間，不知為甚麼，比甚麼活動都過得有趣。到吃下去的時候，好像還不特別怎麼樣，就唯獨啫喱凝結好了那一刻，那晶瑩剔透的張力，好像是暑假全部的意義，熱都值得了。

其餘的是例行陪爺爺嫲嫲去盧九公園。同樣的繞路方法，走着差不多的路，於是弟弟的身影與他所穿的涼鞋款式，深深地印在我記憶的菲林格上。現在不賣那樣的設計，世間對涼鞋設計的理解，已經全然改變，但我懷疑我媽最喜歡給孩子買的，仍然是像那樣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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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