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夢迷離

二○○一年的《失憶大道》，讓大衛連治奪得康城影展最佳導演獎，創造了藝術巔峰，在其眾多作品中最複雜難明，卻引人入勝。

影片一開始是娜奧美屈絲在歌唱比賽獲勝的七彩畫面，聚焦燈照耀下像似夢幻；然後是蘿拉賀林被脅持上山準備槍殺，因交通意外生還。鏡頭拉高，是五光十色的洛杉磯。夢想與現實、罪惡與繁華的交替，從而展開。

劇情是賀林交通意外後失憶，走到大宅遇上準備參加甄選演員的屈絲，後者協助她尋找記憶，過程中涉及電影黑幕、兇殺犯罪、懸疑尋人，過程撲朔迷離。一個藍盒子的出現，扭轉情節；兩女角似是身份逆轉，又似是生死已定，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是誰的夢？是自我幻想還是殘餘記憶？

兩女角的身份投射、前段／幻想與後段／現實、記憶與遺忘、真實與夢想等一系列對比，以及空間的互相穿插，交織出個人與演藝夢的微妙關係；電影演員表面風光、驚艷、驕傲，內裡卻黑暗、無情、艱辛。大衛連治利用二元對比的手法，道出夢工場的台上與台下、夢裡與夢外的關係，看似複雜，實際強調曖昧性，把個人的精神層次與夢工場的造夢層次掛鈎，似夢迷離，形成人生迷宮。

兩位女角，在身份認同與視覺形象上逐漸產生混淆的懸疑故事，讓人想起希治閣的《迷魂記》、英瑪褒曼的《假面》。內裡則是一則尋夢悲劇，文本看來指涉《彗星美人》及《日落大道》，片中出現兩次“日落大道”的街名，似是互相呼應的弦外之音，進一步指出演藝夢本是一場戲。從一開始的歌唱鏡頭，到演員低聲“肅靜”的最後鏡頭，仿如從美好走到孤寂的經歷，也就是尋夢到破夢，無奈滄桑。

（悼念大衛連治 · 四 · 完）

高 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