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語文老師們
到離家二三里地的東塍鎮唸初中,教語文課的先後有徐彰飛、吳章君兩位老師。徐老師高個子,清瘦,長臉,背微駝。上課時,身體前傾,長手大腳的模樣,咄咄逼人的架勢,很能給前幾排同學以壓迫感。徐老師夏天好穿油亮的短袖府綢衫,搖一把摺紙扇子,神似電影裏的地主老財。講起課來,自我陶醉,一派渾忘世事的超然形態,氣勢不輸交響樂團大牌指揮。我可能是班上唯一敢於在他講課講得起勁時,提出上廁所要求,並且每次都能獲得准許的學生。我舉手說:“徐老師,我要上廁所。”徐老師並沒停下他的課文領讀或講解,只是騰出一隻手,屈伸手指作手槍狀,順勢轉動着向教室門口一指。我心領神會,箭步竄出教室。
吳章君老師內斂斯文。那時候我喜歡學寫魏體字,吳老師便經常讓我幫他刻寫蠟板,有學習資料,也有測驗試卷。這對我而言,是一件有趣而光榮的差使。一天我在吳老師宿舍兼辦公室的書架上看到郭沫若著《李白與杜甫》,如獲至寶,立即借回家閱讀。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學術著作。當時只覺得是一本有點難度有點趣味的書,二十多年後,才知道我在研究音韻方言的同時研究起杜甫,跟這本神奇的學術著作有很大關係。
東塍中學共招收過兩屆高中,我們是第二屆也是最後一屆。高中階段,我有過兩位語文老師,一位是代課的潘耀明老師,一位是徐維稼老師。年輕的潘耀明老師,厚嘴唇,寸頭髮型,身體壯碩,目光炯炯,寫一手撇捺折筆剛強誇張的粉筆字,都給人孔武有力的印象。但講課卻是熱情而細緻,循循乎善誘人,充滿文藝氣息。
(四之二)
亞 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