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

年序更替，首要是提醒自己莫要錯填年份，一字之差，相隔卻是一年。知道自己冒失，所以十年前投身社會時特意購入日期章，讓年份隨轉盤上的橡膠數字替換，每年轉動一次，免得日期上的筆誤。記性不好，所以想方設法避免錯誤。可此刻才想到的妙計，下刻就忘了，日期章一直收藏在鐵盒裡，直到最近搬遷，整理舊物，才得以重見天日。

再遇見，我已在職場上打滾了十年，誤填的年份實在太多，因冒失而在工作上所犯的錯也不少，但鐵盒裡的印章還是如初，除了刻有二○一四年的橡膠沾過墨水外，其餘不變，手執印章的我好像回到了當初，又好像沒有。大概每個人對於自身的成長都是不自知的，無法衡量，也就無法確定。不像遊戲，現實世界裡的我們並沒有狀態欄，不能把自身的經驗值量化為數字，更莫說等級。

在判斷一個人的能力上，實在是沒有太多的依據，所以我們只好相信年資，相信一個新手只要待在職場的時間長了，就都能順利成為老手。這多少因為謙虛，也多少因為狂妄，有些人根本不用年歲來考核，早已是前輩，而有些人在時間洪流裡苟存再久，也始終還是新手。一個日期章所能託付的時間有限，十年為期，我仍是新手，亦不得仍是新手。

從讀書到寫書，從聽課到講課，如果工作是份投資項目，以歲月供款十年的我們，究竟獲得了怎樣的利潤，又冒上了怎樣的風險。驟眼夢遊十年，我還是那條初投江湖的小魚，儘管沒了新手的資格，沒了新手的運氣與特權，就算舊身份被淘汰了，便以新身份重新參賽。來年，願睡醒時如孩童般憧憬世界，正午似少年般拼搏，日落過後能積攢足夠的智慧，像老者般平穩，回望一天，一年，或是一輩子。

林 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