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翰臣啓瑞

經師不踏軟紅塵，古韵漫吟郭泰巾。

歌板聲中辨嚴密，儒林傳裏獨斯人。

龍啓瑞，字翰臣，廣西臨桂人，道光二十一年狀元，與同里朱琦、永福呂璜、馬平王拯稱嶺西古文四大家。從梅曾亮游，故以桐城為法。以一甲第一名進士授翰林院修撰，升侍講，簡湖北、江西學政，充順天、廣東鄉試考官，洊至江西布政使。工詩詞，有《經德堂集》、《漢南春柳詞》。咸豐八年卒，年四十五。國史館則入儒林傳，以其切劘經義，尤講求音韻之學故也。當其提學湖北，專心根柢之學，撰《經籍舉要》以示學者。又以學使之職有三要，一曰防弊，二曰勵實學，三曰正人心風俗。其音韻之學貫穿顧江段王孔張劉江諸家，初作字書，與顏元孫、張參書略同，以為試場用，後用功十餘載，成《古韵通說》，出諸家之後，集各家之長。其論古韵寬嚴得失，就顧亭林、段茂堂、江慎修、王懷祖、孔撝約、張皋文、劉申甫、江晉三各家娓娓而談，頗得其要。謂論古韵者，亭林以前失之疏，茂堂以後過於密。慎修酌中，亦未為盡善。亭林規模粗備，攷據精確，有不可磨滅者。茂堂分之脂支三部，發前人所未發，餘所分者，求之古經，率多可據，雖分配入聲未極精審，不免千慮一失。然而分合周備，條理井然，可謂文而不煩，博而知要者。後之陽湖張氏、高郵王氏、曲阜孔氏、歙江氏諸子之學，博足以綜其蕃變，精足以定其指歸，皆由茂堂精而求之，以極於無以復加之地，則張皋文之分二十一部，與王懷祖略同。其依據《說文》，折衷經韵，使人觀形可以得聲之誤，審音可以定形之譌，而於通轉流變之閒，尤能言之盡意。同時申甫有《詩聲衍》之作，觀其序論及標目部分，蓋亦竊取張氏之義而為之者。其論入聲同部異用及異部同用，較諸家尤為明備，覺段氏之精於《說文》猶未見及，申甫之書可謂至密。張皋文有言，凡言古韵者，分之不嫌密，合之不嫌廣，惟分之密，其合之也脈絡分明，不至因一字而疑各韵可通，亦不至因各韵而疑一字之不可通。翰臣服膺是言，故今之集古韵，意主於嚴而為通說，分有可分之由，合有得合之故，不拘前人成說，不執一己私見，參之古書，以求其是。論本音、通韵、轉音皆確有依據，獨得雙聲為轉韵之異名同實，是即振古之元音，以方言鄙語印證，所在多有。又謂古韵唯分之愈嚴，合之乃以愈得其寬為其能。又著《爾雅經注集證》、《前漢書注校補》、《後漢書注補正》等多種。世謂以經師而工倚聲，以翰臣為最，是其學適足以濟其才情。又能書畫，此其為函翁五兄行書扇面，錄杜甫《秋興》三首，結字緊密，行間疏朗，合作也。清代狀元百有餘人，以魁首而入儒林傳僅得三人，龍啓瑞之前有長洲彭定求，康熙十五年丙辰科，附高愈之後。歙縣金榜，乾隆三十七年壬辰科。自古科名以狀元為最，又以功名稱科名。然則何謂功名？功，勞也，名，譽也。《說文》，以勞定國曰功，顧知國功為功，由是而人譽之，實為功名之本義。翰臣功業無足具論，然究為經師人師，發揚古學，記名儒林，視大魁天下而終屬碌碌之輩，尤為萬幸，非以科第而定功名也。

陳懷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