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曼底的隔世呼喚

談起第二次世界大戰史，一般不會聯想到藝術，除非有人提起“納粹”這個關鍵詞。納粹罪行罄竹難書，在此不贅，其中少不了打家劫舍。

今年十月，一幅十九世紀法國印象派大師莫奈的粉彩畫《海邊》，在相隔近八十多年後，終於物歸原主。畫作原本由維也納商人帕拉吉擁有。一九三八年，納粹德國吞併奧地利，帕拉吉同夫人倉皇逃往英國。過程中，他們將家中收藏的藝術品和瓷器存放在一家貨運公司的倉庫，靜待合適時機將其運往倫敦，但被納粹捷足先登，查封倉庫。他們搜刮不少存放的物品拍賣，用作支持希特勒的第三帝國，其中包括這幅在一九四一年被拍賣的《海邊》。

在過去數十年，帕拉吉家族後人一直追尋畫作的下落，過程一波三折。由於當時負責的維也納拍賣商早已遺失相關的買賣記錄，令帕拉吉家族苦尋無果。猶幸帕拉吉的兒子保存了父親當年購畫的收據；到了二○一二年，帕拉吉的孫女發現收據，並委託一個名為“歐洲賊贓藝術品委員會”的非牟利組織追查，到四年前由美國聯邦調查局(FBI)發現畫作透過美國新奥爾良一名藝術交易商人，賣給在路易斯安納州的施朗普夫妻。最終該州一個聯邦地區法院裁定，《海邊》的合法所有權應歸於帕拉吉家族。

多年來從奧地利被納粹偷走的藝術品，當然不止《海邊》。今年四月底，奧地利畫家古斯塔夫 · 克林姆(Gustav Klimt)遺作《霍萊恩利瑟肖像》，在其故鄉維也納以三千萬歐元成交，創下奧地利拍賣最高價紀錄。其中一種說法，是這幅畫曾被納粹德國充公。但根據藝術法律專家普洛伊爾所指，《霍萊恩利瑟肖像》在畫作所有權記錄中存在漏洞，而在納粹統治下，不少猶太家族遭沒收財產，當中包括畫中人所屬的利瑟家族，但在後來整理的財產歸還清單上，卻找不到這幅畫作的記錄。

有關納粹德國趁火打劫的影視作品，近年亦不時在大眾眼前出現。例如在二○一四年，由影星佐治古尼執導的《古文明救兵》，講述納粹德軍侵略歐洲時期，乘機掠奪大量珍貴藝術品，其後由一班來自英美擁有軍方及史學背景的人員，如何在冒着生命危險的情況下與納粹周旋，誓要保護並奪回一批藝術珍品的故事。

說回這幅帕拉吉家族失而復得的《海邊》，是莫奈早期的作品之一，内容描繪法國諾曼底海岸景致。由於莫奈的父親希望繼承家族的船具和雜貨生意，於是在一八四五年舉家搬到諾曼底的勒阿弗爾。近一個世紀後，十五萬西方盟軍横渡英吉利海峽，在諾曼底地區登陸，展開了人類史上最大規模的搶灘登陸戰，為盟軍在西方戰線的勝利奠定基礎。今年剛好是諾曼底登陸戰八十周年，不論畫作重新浮面的時機是否巧合，都似在提醒世人，和平來之不易，須以史為鑒。

王少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