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土地

張秐最喜歡莎翁說過的這段話：All the world’s a stage, and all the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 They have their exits and entrances. And one man in his time plays many parts.（世界是個大舞台，世間男女都只是演員，他們上台又下台，人的一輩子要扮演很多的角色。）

我的大姨的一生活得很努力，也很累，卻像金子，閃閃發光。她是教師，是女兒，是母親，是妻子，是五姐弟中最大的姐姐。只因為比妹妹早幾分鐘來到世間，她便成了大姐。這些角色，她都一一勝任，做得很好。然而，一生都在追求事業的她，對生活質量卻沒什麼要求。

大姨去世後，從江蘇老家來京參加她葬禮的姨父的妹妹和妹夫，留了下來照顧傷心的姨父。他們夫妻倆迅速找到了出售江南蔬菜的小店，並每天做可口的江南菜給姨父吃。姨父卻更難過了——他和大姨在北京生活了大半輩子，為什麼沒有好好生活？大家各自忙工作，吃的方面非常簡單。“為什麼她在的時候，沒能夠享受一點這麼好的美食？”

我安慰姨父說，這是她自己選擇的人生。與其花時間找菜店做各種好吃的，不如專注她的事業。有時間，種她愛的花，聽音樂、唱歌、讀書、彈琴、泛舟、爬山、畫畫，在大自然的懷抱享受日月清風，這些讓她得到的快樂更多。

她的人生是圓滿的。她想追求的，她得到了。她愛的，也回饋了愛給她。哪怕是北外附近拾廢品的老太太，也會把拾到的一雙稍乾淨的白襪子送給她，邀她去很髒很小的家吃餃子。她接受，她去吃。寒冷的這一天，那麼多人來為她送行。此生還有什麼遺憾呢？

所以，為她驕傲，為她祝福就好。半夢半醒時，似乎聽她說了句“Beautiful land”（美麗的土地）。

美好的彼岸，有了她，應該更美吧。

（化蝶 · 七 · 完）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