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婆婆媽媽

——觀劇場《婆婆貓貓》

你最近一次關心別人或被人關心是甚麼時候？

《婆婆貓貓》初演於二〇二二年，並於二〇二四年再次演出。全劇場景簡潔，以各種單件的家具，來呈現出一位獨居老人的生活狀態。故事內容雙線並進，主線是婆婆、貓咪薯仔和小翠，副線是貓咪薯仔和貓仙子十三姐，最後交織出悲喜交集的故事。

由於場地所限，燈光、場景比較固化，因此更考驗演員的功力和劇本的文字底蘊。

一開始以兩通詐騙電話來拉開序幕，有趣的是婆婆並沒有直接掛斷，反而興致勃勃地和騙徒周旋起來。另外，從年輕人小翠的言行舉止可見，她也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騙徒”，甚至對薯仔狠下毒手。從婆婆和貓咪薯仔的相處之中，可以看出婆婆孤單的心境，特別是︰“始終都係薯仔好，薯仔又會陪住婆婆，薯仔又乖又唔會呃婆婆，不過可惜，你又唔識講嘢，陪唔到婆婆傾偈。”在這種對照之下，以及在小翠對薯仔狠下毒手後，反而表現出薯仔對婆婆的重要性及婆婆孤單的原因。

對於“心水清”的觀眾而言，在小翠對薯仔狠下毒手後的劇情可說是婆婆的臆想，這才是細思極恐、悲從中來的地方。當然，這也讓接下來的副線劇情合理化，亦同時調劑那一份幻想的淒楚，從而合乎慈善劇目的性質。但不禁令人思考的是，到底是內心怎樣的荒涼才會有這樣的臆想？

之後，薯仔來到一個類似於上天堂前的檢錄處，十三姐亦以貓仙子的形式出現，在二人一番嬉戲追逐打鬧之後，薯仔趁着十三姐不為意時，便奪取了她的檢錄法寶，並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自己設定了一個見習死神，而她見習第一個任務便是“令婆婆被人真正關心一次”。之後，便是引起觀眾哄堂大笑的一幕，薯仔以與小貓嬉戲的方式來“關心”婆婆，把小球拋向婆婆，把貓糧給婆婆吃，要婆婆一起跳梳化，這樣高強度的互動應該是關心吧，但似乎不見成效。這不禁令人思考︰“那麼到底甚麼才是關心？”更弔詭的是，不依賴語言又如何關心？

因此薯仔亦一直帶着這個問題思索。婆婆走近，數句交談，期間婆婆向薯仔解釋甚麼是“八卦”、“陰謀”。整個過程，婆婆一直開解薯仔。後來，婆婆分享自己的相冊給薯仔看，二人對話、靜默，猶有婆孫的即視感與羈絆。我想，這便是關心，自然而不刻意的問候。

劇末之際，燈光全下，一片漆黑，婆婆一聲大叫似是發了一場夢。燈光再現，婆婆和薯仔相互依偎。隨後，燈光漸暗，舞台後的熒光幕也投影出婆婆與另一隻小貓玩耍的影像。

“關心”二字，我想便是不用囉唆，最怕生疏。

嘉 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