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

布拉格的越南餐廳特別多，越南人的比例佔我們這裡的人口第三位。當我和暑期班的同學在越南餐廳等候着食物時，一位來自布拉格的同學這樣說。為什麼捷克會有這麼多越南移民呢？同學解釋道，這和上世紀五十年代兩地的政治局勢有關。當時的北越和捷克同樣是共產主義國家，雙方簽了雙邊協議，結果捷克接收了大批逃避戰火的越南難民，他們有一大部分是孤兒。另外，也有以工作或學習為理由到達捷克的。他們當中有很多人再沒有返回越南去，順理成章成了捷克人。

這些越南裔的捷克人很多都選擇經營食肆維生，捷克人看來也特別歡迎，因為越南食物和傳統捷克菜剛好相反，十分清淡，且多少有點法國菜和中國菜的影子，算是把世界著名的菜系都融入了越南菜中。到外國旅行時，我看到越南餐廳比看到中國餐館更開心，因為中國餐館還要看是哪一個菜系，一不小心走進川菜館便麻煩了，因為我不能吃辣呢。這樣的錯誤經常發生，所以我現在情願吃越南菜，至少一碗越南河粉一般很少出問題。

等着等着我們的菜一直還沒有來，本地同學幫忙追問，誰知越南侍應完全聽不懂捷克語。對方看來也有點不耐煩的樣子，問我們可以說英語嗎？我們當然鬆了一口氣，但大家也奇怪，明明在捷克生活，為什麼不懂當地語言呢？捷克同學也說不清：也許她們來捷克工作的時間很短，又或者她們根本長年都躲在餐廳裡工作，完全沒有融入本地的生活。到底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大概誰也說不準。不過，我的確曾在三藩市一家中國餐廳裡，遇過一位從來也沒有踏出那家餐館的“新移民”。轉眼間，這位“新移民”差不多在美國待了一輩子了。

幸好越南河粉來了，不用多想。

區仲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