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裡的權力結構

由於不去澡堂，大一時我都在宿舍裡的廁所洗澡，夏天還好，冬天就要自己去提供熱水的地方打兩壺熱水回來用。阿緯在搬到宿舍時，不知怎樣談來的條件，竟獲准使用留學生居住的東吳飯店的浴室。於是，我們幾乎每天帶着換洗衣服，走一公里路去洗澡，酷暑時洗完基本等於白洗，冬天卻能有源源不絕的熱水。那已是我們（跑腿者阿炘除外）在蹺課日乃至周末首度外出的時候了。

浴室包括更衣室和幾格獨立沐浴間。有一次，浴室裡充斥着死老鼠氣味，我與大緯死忍，有一個韓國學生進來，聞到那味道，一邊作嘔，一邊怪叫奪門而逃。我們其實都知道那氣味的元兇來自阿炘的鞋襪，藉此機會對其大加鞭撻。洗澡是一天大事，發生趣事不少，按下不表。

洗完澡吃飯，吃完飯或回宿舍，或到網吧打遊戲，或找阿緯的朋友，或各自有各自的活動。由於吃得多和缺乏運動，那短短一個冬季，我胖了大概有七八公斤，以至寒假回澳去打暑假工的餐廳上班（老闆已知我是假長工並願意讓我在假期去幫手了），每個伙計都嘖嘖稱奇。幸好那時新陳代謝好，一個寒假就減回來了。

在這個三人結構的生活中，爭取主導權的是我和阿緯。阿緯除了在體形上佔優，在氣勢上霸道，也是經濟上最充裕的一個，而我的優勢僅僅是痴長兩歲。有時產生磨擦，我和他誰也不服誰，卻又不敢正面衝突，阿炘便成了緩衝帶，或被阿緯責罵，或被心慈手軟的我指點。

事實上阿緯也不是小心眼的人，雖有時對阿炘粗暴，卻又處處照顧對方，有時看我不爽，有好玩的也願意分享給我，例如去他上海的房子度假，他會第一時間搜出珍藏的A片給我欣賞。他的感情生活不會像我一般躲躲藏藏，而是鉅細無遺地同我講述。儘管如此，我還是默默地計劃着獨自搬出去。

（姑蘇遷居記 · 十一）

太 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