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信民調還是賭盤？

舉世矚目的美國大選，在當地時間十一月六日凌晨揭曉，四年前衛冕失敗的共和黨人特朗普，擊敗民主黨候選人、現任副總統哈里斯，當選第四十七任總統。經過激烈的選戰，特朗普不僅守住屬於共和黨的票倉州，而且將七個搖擺州收入囊中，普選票總數超出對手四百多萬張，獲得遠高於當選門檻的選舉人票，還帶動了共和黨在參眾兩院改選中均成多數，又贏得四個州改選的州長職位，堪稱罕見的全勝之局。

這個結果，足以令包括大部分選民在內的世人驚奇，因為選戰開打以後，各種民調機構一再發佈各方的支持率，三兩天就有最新出爐的數據，供人們及時預測和判斷，甚至影響部分選民的投票意向。中間雖有高低起伏，而投票前夕所有民調顯示，雙方支持率不相上下，哈里斯在極個別州小幅領先。然而，這與最終的得票數大相徑庭，說明民調嚴重失真。相反，美國內外的幾個賭盤，始終是特朗普的勝率高於哈里斯，反而顯得可靠。這難免不讓人生疑：該信民調還是賭盤？

對於這次民調的嚴重失真，有分析認為，主因是特朗普的支持者不願公開表示立場，尤其許多居住鄉村的選民，文化程度不高，人際聯繫較少，是民調機構很難接觸到的群體。正是這些“沉默的大多數”，用選票發揮了底定乾坤的力量。在選舉中，這一現象即使確實存在，但相對於民調機構而言，屬於外在的客觀情況，正反映出民調機構本身有着重大缺陷。

活躍的民調機構，不外乎主流媒體、專業公司和大學。平時，它們圍繞政策和事件，調查、揭示進而分析公眾意見，一旦地區或全國性選舉開始，就聚焦於參選人的民意支持率，隨時更新調查數據，客觀、全面、公正理應是行業準則及職業操守。可是，主流媒體會有政治理念或黨派立場，專業公司的投資人和客戶也具一定的傾向性，大學的研究人員難免有個人好惡，實踐中很難達到客觀、全面、公正。我在美留學時修過社會統計學，其中的民意調查，是社會學、政治學及後起的傳播學常用的研究方法。倘若帶有成見甚至存心作偽，在問題設計、樣本確定、問卷發放等每個步驟，都有操作的空間，最後發佈的數據帶有偏向，很可能誤導廣大受眾。

相比之下，在賭盤下注需要真金白銀，候選人的勝率高低，在一定程度上折射人氣的強弱、人心的向背，具有真實的指標作用。其中下小注的人，大多是猜測和希望某位候選人會勝出，而對某些下大注的人來說，事情未必如此簡單。據《華爾街日報》記者發現，這次在某賭盤以二千八百萬美元押特朗普勝選的，是一位自稱Théo的法國銀行交易員，十月裡已認定民調失真，花錢僱用一家民調公司按照他自創的新型模型調查，不直接詢問受訪者支持誰，而是問他覺得鄰居會支持誰，從而掌握其預判鄰居偏好時不自覺暴露出原本隱瞞的偏好，由此發現哈里斯的支持率比正常詢問法低好幾個百分點。這個準確的民調結論，為他贏取四千七百萬美元。當然，這巨額回報中，也有一份民調之功。

賀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