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低估的文科生

科學研究與技術發明，有時候是雙刃劍：既可以造福人類，也可以傷害人類，甚至滅絕人類。例如核技術，例如病毒的提取與培養，還有衆說紛紜的轉基因技術。

多年前在韓國教書時，有位北京大學歷史系從事考古研究與教學的教授跟我說，作為文科生出身的他，經常有專業自卑的苦惱。他說：“自然科學研究的成果，可以轉化為生產力，促進經濟發展，利國利民。而我們這些研究人文科學的書生，沒什麽作用，著作和論文都可有可無。”我給他打了個比方：科學研究好比發動機，一般認為動力越大越好。但實際上，不是這樣的。一輛汽車，如果發動機動力過分強大，容易造成車毀人亡，十分危險。必須有相適配的方向盤和刹車系統。我們文科生就是方向盤和刹車片。這位教授對我的比喻表示認同，說他從此不會自卑了。雖是隨口玩笑，但道理如此。人類幸福，不同於體育運動，追求更強、更快、更高，而是適當。農耕時代的節奏可能偏慢，人們嚮往快，於是造出快樂、快活、快意之類詞匯；進入工業時代、網絡時代、人工智能時代後，很多人覺得生活節奏偏快，開始提倡慢生活，嚮往鄉村，到處嘗試建設慢城鎮。

一間幾十年來一直宣稱“以文科見長”的綜合大學，紅地氈與主席台上沒有幾位能與院士比肩同享尊榮的文科學者或寫作者，無異於葉公好龍。

作為文科生，其實也不必自怨自艾。理科生贏得今天，贏得生前，文科生贏得明天，贏得身後。時間終將彌補文科生眼前的損失，甚至加倍彌補。千秋萬歲名，往往屬於李白、杜甫、賈島這些生前寂寞的文人。

（四之四）

亞 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