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 · 度

在Tony老師手起剪刀落的“咔嚓”聲中，縷縷青絲滑落圍布，當發出“嘶嘶”低吟的電動理髮器輕撫過每一吋頭皮時，常出現於助眠合集中的白噪音近距離衝擊耳膜，混合着略微忐忑之心情，絲絲涼意由頭而生。沒錯，我只是做了許多男士看來稀鬆平常之事，在些許衝動作祟下，將自己變成了“一顆滷蛋”（光頭），惹來無數異樣眼神，亦在擦肩而過時收穫陌生人“酷”、“帥”之感慨。

從傳統審美觀看，一襲長髮飄逸出的是女人味，髮型亦可改變顏值與氣質，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於絕大多數女性而言，剃髮是一生都不會閃現的念頭，緣何我會特立獨行？其實答案很簡單，為脫髮所困擾，亦不喜每晚洗吹之繁瑣，簡單粗暴處理又何妨？好在剃光後觀感不算太差，洗完即乾的便捷更令人愉悅，不過因工作需要，仍需上網選購起假髮來。孰料這一看，突如其來的推廣語“化療光頭可戴”猶如醍醐灌頂，在比較中治癒了曾有的焦慮——若干年來身邊已有四位同學陸續因病離開，英年早逝令人扼腕。相較於身心被病魔摧殘來說，健康地捨棄“三千煩惱絲”已是莫大的幸福！

生活就是這樣，理想永遠很豐滿，現實通常很骨感。我們常將“健康就是最大的財富”掛在嘴邊，但卻習慣性熬着最深的夜、吃着最不健康的預製菜外賣，時常自困於雞毛蒜皮的情緒中，傷心更傷身。我們喜歡呼着“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的口號，卻總將時間耗在不值得的地方，執拗地與原本簡單的生活較勁，甚至因強加給自己的心理落差長期焦慮……諸多壓力下，越來越多的人陷入內耗無法自拔，這也導致情緒疾病發病率呈上升趨勢，悲劇不時上演。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漫漫人生路的每個階段，我們想要的都不一樣，遇見的人或事究竟是蜜糖還是砒霜，其實皆可轉化，就看用怎樣的心態去接納。從客觀來說，人類無法杜絕疾病，但可以拒絕無謂的內耗，嘗試與自己和解，調節心態盡可能處於愉悅狀態——改變不了的，就是把自己逼到發狂，結局依舊改變不了；無關痛癢的，更不必去在意外界的眼光，畢竟生活是自己的，冷暖自知。即使生活真的欺騙了你，也可以選擇在美麗的謊言中認清前路、取悅自己，所有的不開心留給時間去消化。

生命短暫，還有多少時間捨得浪費？無憂的童年似乎就在昨天，然轉眼間我已步入不惑之年，也將面臨更多告別。How can we say goodbye，才不會留下太多遺憾？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朋友們也會站在照片前與我道別，那又將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會否如同《末代皇帝》中溥儀老師回覆的“As we said hello”一般，在另一個平行世界重逢？

衝動剃去的煩惱絲，卻在無意間度化了自己。我們這一生都在修行，雖“道阻且長”，然“行則將至”。主觀離苦自然得樂，與諸君共勉。

蟲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