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動東西方歷史的香料之路（十七）

為何美洲叫“亞美利加”

當西班牙皇室為哥倫布在短時間內找到“印度”而沾沾自喜時，哥倫布卻不知道自己從西班牙來回四次的土地並非位於亞洲的印度。就在此時，一名意大利佛羅倫斯商人、航海家和旅行家Amerigo Vespucci （亞美利哥 · 斯普奇），為了證實這個土地的正確性，一四九九年至一五○四年三度前往南美視察，最後提出了令西班牙皇室和歐洲人震驚及嘩然、並爭論不休的結論。他指出這片廣闊的土地與文獻中所說的印度有所分別，哥倫布發現的地方並非西班牙人要找到的印度大陸，而是一個新的大陸。

一名德國地圖學家Martin Waldsemuller為了向這位意大利航海家致敬，在他繪製的地圖上，第一次將這片新大陸冠上亞美利哥的拉丁名稱Ameriga （亞美利加），這個名稱英文寫為America，並引用至今。

麥哲倫為香料挑戰死神

暫且不提葡萄牙人向東航行的事跡，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提出環繞地球的葡萄牙人Fernão de Magalhaens（麥哲倫），這位堅信地球是圓形的航海家對印度和馬六甲並不陌生。“他是早期前往印度群島的葡萄牙人之一，在征服了馬六甲之後他與塞朗一道涉水上岸，他曾救過後者一命”（注一）。在馬六甲期間，從當地人了解及其友人的計算，位於馬來西亞以東，歐洲人尋找的神秘的香料群島東邊都是一片汪洋（圖一）。因此回到葡國後，麥哲倫開始了環球航海的計劃。

然而初期的遭遇竟與哥倫布一樣，計劃沒有獲得葡國皇室的同意，最後卻得到西班牙朝廷的支持及援助。相隔哥倫布到達南美廿七年後，麥哲倫率領五艘遠洋帆船，從西班牙橫渡大西洋到達南美洲（圖二）。由於惡劣的環境，船員發生叛變及其中一艘逃回西班牙。平定事件後，四艘全部武裝的船隻才從智利最南端，現命名為麥哲倫海峽的地方冒着南極的寒風，避開堵截的葡國船艦，向着西邊廣闊的太平洋揚帆出海。

海上生活的忐忑與不安

從南美西岸往亞洲必須經過浩瀚的太平洋，這是全球最寬及最大面積的海面，充滿不確定的環境。尤其南太平洋一個被稱為“尼莫點”（Point Nemo）的海面（注二）是著名的海洋無人區，絕少船隻經過這個海域，如今成為不少國家廢棄太空衛星的墜毀地點（圖三）。

麥哲倫的船隊一百多天的航行彷彿進入毫無邊界、毫無人煙的海洋，幸好沒有碰上任何風暴，因此他們將這片海洋稱為“太平洋”。但是在當時科技不發達的情況下，沒法預測能否到達目的地，也沒法預測需要用多少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在這種情況下長期的航行，對海員情緒有很大的影響，更令不少船員感到恐懼及沮喪，他們開始質疑麥哲倫及威脅他的生命。

航行在汪洋大海中，確實能夠影響人的情緒，筆者少年時代經歷這種感覺。當年因東南亞政局問題，父親帶着一家人，從印尼雅加達最大的港口Tanjung Priok（丹戎必碌）乘坐意大利遠洋郵輪出發，經過新加坡直趨香港。雖然短短的十天航程，每天單調地遙望着波浪滔滔的碧海，想着離開熟悉的城市，即將踏上陌生的地方，心中忐忑不安。偶遇狂風暴雨，母親從船艙的圓窗看到澎湃的海浪，情緒更為不安。

客死異鄉後者繼承遺志

一百多天的航程令船上的食物和淡水“彈盡糧絕”，一五二一年三月幸好到達亞洲邊緣的馬里亞納群島（注三）。船隻經補充物資後，繼續向西航行，途經菲律賓的Homonhon島、Samar島、宿霧島，以及講馬來語的棉蘭老島，然後為了協助調停當地人的戰事，登陸宿霧島管轄的Maktan時遭遇島民的圍攻及襲擊，麥哲倫在此丟失了生命。

雖然麥哲倫的逝世引起船員的內訌，除了丟棄一艘殘破的船艦，並由兩個葡萄牙人擔任剩下的兩艘船隻的船長，但找尋印尼摩鹿加群島（香料群島）的任務並無停止。一五二一年十一月八日終於在香料群島北部，離群島省會Ambon約四百八十七公里的Tidore島登陸，獲取大量的香料之後，分別回程西班牙。其中一艘因往北航行失敗，折回香料群島時被葡萄牙海軍抓補，剩下最後一艘Victoria（維多利亞號）橫越印度洋，繞過非洲好望角。雖然經過葡國領地佛得角群島的時候，葡國海軍抓補了部分船員，卻僥倖逃離群島的海域。一五二二年九月六日終於到達西班牙塞維爾附近的Sanlúcar de Barrneda市，完成找尋香料的環球之旅（圖四）。

人類首環球航海的意義

麥哲倫雖然沒有完成他的海上環球之旅，但在他的組織及領導之下，最後由他的繼承者，葡國航海及探險家Juan Sebastián Elcano經歷近乎三年約六萬九千九百二十公里的航程，從五艘船艦和二百七十名船員，最後剩下一艘船隻和十八個人帶着香料群島的物資勝利回歸，完成麥哲倫的遺願。雖然代價甚巨，卻說明了人類在科技尚未發達的時期，可以在危機四伏的海洋完成航海環球旅程，由此掀起了香料改變世界歷史的序幕。

此外，環球航行的成功，除了證明人類居住的地方是一個圓狀的球體外，也確認了海洋是相聯的，而非古時想像的獨立分開，如此更容易促進全球不同地域的人之間的交流。同時也說明敢於嘗試、敢於冒險才能促進社會和科技的發展。

文、圖： 陳力志

注解：

一、《香料傳奇：一部由誘惑衍生的歷史》，Jack Turner（澳洲），周志平譯，北京，新知三聯書店 2009，第33頁第三段第二行。

二、“尼莫點”的名稱來自小說《海底兩萬里》的潛艇船長尼莫命名。

三、馬里亞納群島最南一個島嶼為“關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