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裡的大白鵝

大約是自幼對王羲之寫經換鵝的神往，又或是受駱賓王詠鵝童趣的濡染，羽翼雪白、身姿優雅、叫聲高亢的大鵝，成了我心中揮之不去的摯愛形象。於是，每到一處名勝，見到小橋流水，便情不自禁查探池中有無白鵝的身影。而依山傍水的景區，大多豢養幾隻天鵝應景，牠們往往伸起誇張的脖頸，自顧自地浮游而去，姿態過分高雅，讓人覺得做作、傲氣，難以親近。到底大鵝的性情來得大方得體些。

十月下旬赴京開會，進場時日當正午，離席時天已黑透，邁出大門，鑽進胡同，沿向低矮暗淡的一排燈火走回酒店。穿行至鐘聲胡同，迎面而來一隻白鵝，昂首闊步，器宇軒昂，身後一位女士碎步緊跟。以往到過北京不知多少次，逛過胡同不知多少回，今次還是頭一遭在北京胡同裡遇見大白鵝。我不由自主停下腳步，在大白鵝面前蹲了下來。牠也收住厚實的腳蹼，腆高胸脯，瞪大雙眼，仔細打量面前的“龐然大物”，毫不怯場。

以前只在岸邊遠遠地觀望，從未這般近距離觀察。大白鵝體型瘦長，羽毛潔白，長相清秀，我一下呆住了。

“牠好乖的，你可以摸摸。”女士見狀，試圖打破尷尬的氣氛。我雙手輕撫大白鵝的脖頸、背羽，順滑如絲，牠性情溫順，一點也不抗拒。

“您養得真好！”我由衷讚歎。大白鵝則昂高圓潤的頭包，探近我的臂膀蹭了幾下。女士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卻數落起牠的不是。

“牠呀，才半歲大，心眼兒可多啦。出門扮得很聽話，回到家，可皮了——”

不多時，胡同裡的行人漸漸圍攏過來，紛紛滑開手機，對着大白鵝咔咔影相。情形似乎拘謹起來，女士忙不迭抱起大白鵝，閃身鑽入一扇黑咕隆咚的門洞。

雲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