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還續前世緣

今年中秋節是九月十七日，翌日，追月，九月十八日，恰好是母親的新曆生日。

中秋前，買了母親生前最愛的薑花去路環拜祭他倆。一眨眼，母親走了已十六年，伯爺公和伯爺婆在天上團聚。

二○○九年的年三十晚上，母親和我們吃過最後一頓團年飯，在回家的路上，突發心臟病，由救護車送去醫院急救。過了年，一個月後，母親離世。

在醫院的最後歲月，母親最惦記的，是她的伯爺公。

少年夫妻老來伴，父母晚年相依為伴，“伯爺公” 、“伯爺婆”，每天的日子從早起互喚的這一聲開始。

母親七十多年的人生歲月，大半和藥為伍，老來更中風行動不便。這回進院，心中預感她已到人生最後一站，每天去醫院陪伴，離去時總想，不知明天是否還有機會再陪她一會。

母親清醒時每天總要嘮叨一句：伯爺公剛走；又或：伯爺公今天還未過來，然後，又一句：叫伯爺公不要來了，天氣凍……但眼神早出賣了她。每天，她都在等她的伯爺公。

病床上，她曾自言自語：“這輩子，幸好嫁了伯爺公……”

某個周日，幫媽媽洗頭，她輕輕道聲：真好，可以乾乾淨淨。然後進入夢鄉，自此昏迷不醒。

也是周日，昏迷的母親突然醒來，眼睛不停四周轉動，似乎在找人，我以為她惦記着最疼愛的兒子，問道：“你想見弟弟？”母親依舊四周打量，忽想起她清醒時每天都要見父親，再問：“想見伯爺公？”母親用力點點頭。在父親趕來前，母親好幾回睜眼尋找，直到父親趕到，她凝視父親許久才合上眼。護士巡房時語我：“亞婆還是昏迷。”

翌日早上，接到醫院的緊急通知，趕到病房時，母親已撒手人寰。前天，她趁迴光返照，見了伯爺公最後一面。

在送殯路上，父親忽語我：“我和你媽是在五一勞動節那天結婚的。”

（我的父親母親 · 二）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