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河

自七年前首次踏足越南順化，我便喜歡於香河兩岸流連。河的南岸有步行街、現代化的商業中心；北岸有古都建築群、寺廟等。一艘艘船身經精心雕琢繪畫的龍船，在河上悠然暢渡，將城中過客，從此岸往彼岸擺渡。繁忙的當地人，騎着鐵馬，風馳電掣，在連接兩岸的幾條橋上穿梭；時間寬裕的當地人和遊客，則在岸邊欣賞夕照漁火，與友人伴侶，漫步於樹下，細訴心中情。

古往今來，河水流經之處，總孕育出經貿、文化重鎮。單以越南為例，紅河之於河內、湄公河之於胡志明市、秋盆河之於會安、香河之於順化，皆為貫通盤活一座城市的血管，是當地歷史文化的靈魂所在。

水的流動，促進了物與物的互換，人與人的交流，更引渡了迷途的眾生。德國作家黑塞筆下的婆羅門悉達多，在河中悟道，傾聽萬籟。他的人生導師，以一艘小船渡人無數的船夫，更是畢其一生，以河為師，向河水叩問、學習，悟出各種智慧。河流即眾生，此時眾聲喧嘩，彼時沉默如鏡，映人心念，撫人心緒。悉達多的河，是一切的河，當然也是令順化人與遊客魂牽夢縈的香河。香河吞納了順化的故事，埋藏了作曲家鄭公山的憂國憂民與浪漫情懷，傾聽了戰火幽魂的不甘與遺憾，也妥妥地為血氣方剛的青年，保守一則則青澀愛戀的秘密。美國作家巴特勒就以“香河”為名，寫了一本關於越戰的小說，香河上的漣漪，泛泛於空間與時間的洪流之中，竟暗自跨越了一萬多公里、一萬多個晝夜，傳遞至四十年後的美國，在一個越戰老兵的心流中蕩漾不息。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順化的故事萬千，若然造訪此城，只能擇一地而留，我會選擇在香河沿岸駐足。水的流動，人的流動，心的流動，盡然匯聚於河中。舉目遙望，天地悠悠，千古盛衰，盡收眼底。夕陽西下，波光粼粼，一剎河景，頓成永恆。

古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