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遊西安

兩周前到西安公幹，這是人生第二次到訪西安。第一次是二十年前，那時閱讀了日本作家夢枕獏的小說《沙門空海》，對大唐盛世心嚮往之。事實上西安一磚一瓦皆是歷史，多少詩人墨客曾在此狂歌豪飲？帝王將相指點江山？

二十年前我甚少到內地旅遊，首次到西安感受頗深。天空總是灰濛濛的，其次是吐痰問題，走在路上，行人吐痰之聲不絕，一聽到那清痰的喉音，我便九秒九快步走開，又或誇張地跳開。到了旅遊最後一天，我和女朋友在鐘樓附近被偷走了相機，先是一群人用身體壓過來，兩秒後發覺掛在身上的相機已不知所終，我們周遭則圍了一圈人，想追賊也不知從何追起。

說了這麼多，似乎我對西安的印象很壞，其實不然，西安有種粗獷古樸的美。記得當年旅遊是冬天，手指頭也快被凍僵。晚上在回民街吃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泡饃，那種感動非筆墨所能形容，宏偉無比的深灰色城牆，亦令人心馳神往千年之外。當然到歷史名城旅遊先要了解其過去，否則兵馬俑不過是一堆破雕像，華清池也只是幾塊爛石頭，但若知曉當中故事，爛石也自動腦補為瓊樓玉宇。

這次再遊西安，城市面貌已大為不同，空氣污染減少了，路上也再不見有人亂吐痰，景點大唐不夜城被遊客擠得水洩不通，到處都是穿古裝的女孩，自拍有之、被拍有之、直播有之，沸沸揚揚，想找個安靜角落發思古之幽情已不可能。再到回民街，到處都是賣小吃的攤檔，招牌繽紛艷俗，跟內地其他城市的小吃街相差無幾。現今旅遊景點都被過度開發，而且內容大同小異，昔日西安，就像個古典樸素但富風韻及內涵的美女，今日忽然變得濃妝艷抹、煙視媚行，就像偶遇以前暗戀的班花居然淪落風塵，令人惋惜。不過人要吃飯，城要發展，二十年後我也不是那個我了，又如何能奢求西安仍是昔日的長安呢？

李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