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寶寶一場全感官甦醒

——觀嬰兒劇場《森中甜夢》

劇場不再是文青專利，《森中甜夢》迎來一群不諳琴棋書畫，未讀過莎士比亞，年齡只有四至十五個月的觀眾。以森林為背景，透過光影、音樂、觸感、肢體與節奏，用四十五分鐘，演繹出四季的美。寶寶也是演出的一分子，手舞足蹈，涕淚縱橫，都是自然生態的一部分。正因為不懂劇場規矩，才可以盡情享受當中的自由。

劇場佈滿淺色閃亮的布條，抽象地佈置了森林風景。不設椅子正襟危坐，兩則排滿草被般的地氈，寶寶可以爬到中央表演區互動，沒有太多界限。劇場處處都注意幼兒的需要，例如考慮到進入新環境的不適感，在演出前，會播放鳥鳴水流的氛圍聲音，兩位舞者也會緊貼地面匍匐出場，與嬰兒一起翻滾和爬行，讓寶寶預熱。

演出的主題是林中四季，冬天的潛藏、春天的煥發、夏天的熱鬧和秋天的爽勁，循環變化。冬天就用了一幅足以覆蓋整個劇場的巨型白紙，營造了一片茫茫雪景。舞者從紙下探頭而出，向每位寶寶打招呼，像剛甦醒的精靈。紙張繼而高低搖曳，起伏成浪，配以紙張磨擦的沙沙聲，迫近觀眾眼前和上方。利用燈光照出表演內容，在深藍色的氣氛之下，冰川溶化景象躍然紙上。春天時，舞者則捧出種子來點亮主題，百獸投影，好像萬物待生，每位寶寶都擁抱了一顆屬於自己的閃亮種子，撩動着感官甦醒。而夏天到來時，音樂節奏明媚，背景彩光四射。舞者穿着色彩強烈、掛滿鈴鐺的舞衣，像狂野派對的先知，帶領寶寶隨着節奏舞動身體，釋放快樂與能量。然後，一切替換成秋天禾稻的顏色，利用秋天的主題讓情緒沉澱下來。黃葉自空中徐徐落下，寶寶們會舉頭伸手去抓。舞者輕拍手上紙鷂，葉子捲起四散，風與葉交織在身體四周。尾聲，冰川回歸大地，圍城一艘紙船，簇擁起寶寶與舞者共進甜夢。

即使是給嬰兒的劇場，但製作不馬虎，整個過程氛圍感強，劇中細節也非常用心。佈景和服裝比去年的製作更加美輪美奐，設計者刻意採用多種材質：閃亮、透明、幻彩、軟綿綿、蓬鬆、毛茸、沉甸、粗糙、平滑……去豐富寶寶的觸感體驗。在音效方面，除了用燈光變化來配合輕音樂的轉換外，角落的音樂人也會透過各種樂器，現場演奏出布穀鳥、貓頭鷹、風吹、水流等大自然的聲音，氛圍感十足。最後不得不說兩位舞者的親切與活力，利用肢體與表情，跳出了四季的特徵與性格。舞者在寶寶中間穿梭，保持着與寶寶一致的匍匐高度，有時相視而笑、有時模仿、有時帶動，打成一片。寶寶的反應與位置無法預計，舞者必須靈活調整，所以多少場次，就有多少支舞蹈，“執生”功力值得讚賞。

雖說自由探索，但劇場內仍是有一定的限制。有好幾次吊裝升降時，家長都需要抱回寶寶，讓中間表演區清場。雖說操作是為更好地營造舞台效果，但停頓會影響到沉浸觀賞的連貫性。現場所見，有些寶寶好不容易進入狀態，突然又被中斷，有點可惜，有些寶寶被抱回後更由笑變哭。從家長角度看，清場指示亦有點無所適從，聽到有媽媽低聲問：“BB可以出去了嗎？”亦有太投入而無視了工作人員的清場手勢，被多番提醒才可配合。

另外，雖則放聲哭笑都是容許的，但劇場終歸劇場，作為一個“聚眾”演出，如果有寶寶瘋狂哭鬧，的確影響他人的觀演感受。放任可以讓其他寶寶學習包容，適當的管理讓大家都有平等的體驗可能，各有利弊，難以拿捏。或可以試將大B與細B再區分在不同場次，始終寶寶數月之差的成長，可以比四季變化更大。

《森中甜夢》的確是一場獻給親子的演出。寶寶或者尚未有能力理解何謂“四季”，但意義問題大可留給成為大人之後。作為已為大人的家長，從意象中理解生命奇蹟，是對於孕育與想像力的個人反思。最後，親子彼此一同沉浸體驗，享受到五感的盛宴，這同步的感受是十分珍貴的。

哈皮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