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在人間

杭州有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父母在二○一三、一七年相繼去世，只有她和弟弟、奶奶一起相依為命。儘管父母去世多年，但她一直在對微信裡的父母自言自語：

今天，學校飯堂裡遇到一個河南老鄉，阿姨很親切，還多給我盛了豆腐花。

今天坐車遇到一個和爸爸長得很像的司機，連說話語氣都很像，一直叫我要照顧好自己，一個碎碎唸的叔叔，差點害我哭出來。

今天夢到了媽媽，媽媽對不起，快記不起你的樣子了。以後多來我夢裡吧。

……

我的微信裡，也有已去世卻沒刪掉的朋友。比如徐煥華老師和學長玉龍同學。

徐煥華老師最後的日子裡，曾去他家探望，那時他已非常虛弱，卻堅持在電梯口等我，告別時也送我到電梯口。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仍呼吸，仍微笑，仍能站起來的徐老師，再見已是在靈堂。

時間過得很快，他已遠去多年。如今我卻還有些話想跟他說。以前我一直覺得他過於憤世嫉俗，對社會不公有太多的埋怨。我勸他多看點正能量的東西，不要老是憂國憂民，於健康不利。

但隨着新冠疫情的爆發與蔓延，我突然對他有了更多的了解。我好想回到他仍在世間的某一天，我想給老人家一個擁抱，再告訴他，我明白了，明白了那些忿怒背後的慈悲。

偶爾，也會在微信給他發一些芭蕾舞選段或音樂，那是他喜歡的。像美國紐約林肯中心演出的中國舞蹈《梁祝》和人龍在暴風雪中排隊等做核酸的視頻。人間是不是個好地方？另一個世界是不是有絕對的美好公平？不得而知。

我只是用這種方式，向他道歉，也想把美好的音樂舞蹈遙寄給不知今在何處的他。總以為，冥冥之中，他或許是能收到的。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