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酒花螺與散落的脂粉

那天在望廈附近，活動結束，帶了來自香港的朋友去吃大牌檔。說是大牌檔，早已搬進室內，空調吹得我雙臂涼浸浸的。

撇開小時候偶然地跟着爸媽外出用餐，在讀大學時沒日沒夜打比賽的歲月裡，我也愛到這些大牌檔去。甫坐下先來一瓶冰凍大青，邊喝邊看菜單。牆上簡單鮮艷的照片讓人越看越嘴饞，還未吃完又加菜。胃容量有限，最愛點重口味的下酒菜，不飽才有餘裕一直吃。有一回，前後點了五個辣酒花螺，鄰桌看我們如此瘋狂，也想加一客，卻已售罄——都被我吃光了。

比賽時人模人樣，臉上畫着精緻淡妝，頭髮梳得整齊，身披貼身西裝。坐在大牌檔裡，誰也顧不上臉上的妝容花了沒有，腳上的高跟鞋也早已換成波鞋，隨手紮起長髮，扯開嗓子高談闊論。尤其一夥辯論人，沒有甚麼不可成為話題的。你一言我一語，一顆花螺一杯酒，轉眼四、五個小時就此過去，啤酒瓶堆滿一地。明明七時多結束比賽，總是凌晨一時才回家；明明熬夜備戰身心俱疲，總是捨不得散席休息。

這一回，朋友們先到店裡點菜。我收拾妥當，帶着三大袋物資出現。活動上西裝革履的一團人，坐在大牌檔這簡陋而踏實的地方，都急不及待卸下公關的外殼。朋友們體貼地為我預留了一客辣酒花螺。歲月讓我們只吃得下這一客，但卻沒能讓我們聊少半句。我們還是由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當年論生育政策說過的育兒觀，今天已沒有藉口紙上談兵，彼時談過的中央圖書館改建方案、房地產市場的上上落落，還有港珠澳大橋的展望，全都從未來式成了現在式，甚至是過去式。

半夜十二時了，一期一會的香港辯友們踏上歸途。我把餘下的大青都灌進嘴裡，辣酒花螺的味道已被沖散，明年再吃一頓吧。

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