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江霧色來天地

住處西行千步即到錦江（

又稱錦河），地理位置的臨近，帶來了我與錦江的親近。即使轉進寒冬，我也喜歡沿着錦江悠悠徐步，自然也常常見到河霧。

河霧，冬天朦朧的河霧，原本就是南方尋常物。而我自幼家住長江頭，門前還有一灣河水潺潺向東流，早就數不清，見過多少次河與霧。只知道，離開家鄉許多年，回頭細細想，夏河與冬霧仍在記憶深刻處。

還記得，家中磚木老屋，建於上個世紀，早已年久失修。夏汛時發怒的黃龍肆虐人間，常常撼動臨河而建的老屋，讓人輕而易舉地覺察到它在震動，進而為它能否安全度汛而擔憂。入夜後，生活傳統的小鎮百姓漸漸入睡，人與物都慢慢歸於寧靜。此時洪水行經小鎮，奔騰叫嘯，更顯洶湧澎湃。它作浪興波的氣勢與巴山夜雨的冰涼，交匯在入夢時分，真叫人膽戰心驚。

行洪河道的側上方，是通往小鎮的山區道路。冬季，河上瀰漫出白白的水霧。它像輕紗如帷幕，籠罩周遭，致使行人難以窺見四面青山真面目。當然，坐在外地歸鄉或近處返家的車上，也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水霧，根本就看不清前路。等到慢速前進數十步，談笑議論中，才知道自己正處在剛剛所見的白霧裏。於是乎，終於明白了“身在霧中不知霧”，原來整個山谷、整個小鎮早就被河霧團團圍住。

山區小鎮不同於繁華都市，那裏缺少娛樂活動，生活很是枯燥，夏天的洪水、冬天的河霧，作為生活場景、往來談資，早已映入腦海。憑此說來，河與霧只道是尋常，又有何奇？可錦江河霧卻別具一格。

因為錦江處身成都，座落繁華，擔當着營造城市氛圍的責任。江的兩岸，或者說河的兩岸，種着許多黃葛樹，設有許多長杆，上面懸掛着紅黃兩色燈籠。兩側道路也設置有燈光帶，再補綴以星空燈，行人置身其中，頗有如夢似幻之感。夜色下，濱江商業街的仿古門樓、標誌性建築的縮尺圖標，都述說着錦江對光與影的執着追求。

而河霧半自然而生、半人工噴造，配之以絢麗燈光，霧裏色彩斑斕，散發着綺媚朦朧的生活意境。霧外，跨河而建的交通橋樑，風馳電掣；沿河而設的濱水綠地，步緩行徐；（橋）上下動靜相異，各成其態。河墩上鎮水石犀，俯視清波；道路旁藍花楹條，仰觀明月；（河）內外怒恕不一，盡展其情。

從北京返回四川後，獨居於成都，生活雖不算苦悶，卻也少有樂趣。好在西南夜色多婉約，我不肯放過佳日美景，常常走到錦江紓緩心情，因而窺見別樣的樂與趣。

吃完晚餐再到岸邊，天色多半偏晚，錦江早就起霧。這既意味着夜幕降臨，也意味着輕鬆愉悅的夜生活正式開始。此時，有人在江畔唱歌，有人在江畔吹笛，有人在江畔彈奏，有人在江畔跳舞，有人在江畔散步。此情此景襯托下，錦江頗有樂趣、舞趣與遊趣，但我最喜漁趣。

雨天，四五瘦白鷺立身江畔，等到霧色穿睛之時，偶有食獲，江中白鷺目張之、翅振之、爪擒之、喙擊之、口吞之。觀捕魚，是獨樂樂。

晴時，三兩釣魚人垂釣江岸，等到霧色盈身之時，或有漁獲，路上行人圍觀之、稱讚之、追問之、笑談之、戲言之。觀釣魚，是眾樂樂。

錦江如此，惹人陶醉。那一襲霧色來到天地，更是帶給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們，許多的樂與趣。我願常到錦江走，好好感受這份樂趣。

文／圖：龍 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