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談情

我的書桌不亂，但左右兩端的雜物總是清空、堆叠、清空、堆叠，周而復始。

叠加上去的物件，或者是還沒讀完的書；用過的本子；旅行帶回來的小冊子、地圖；玩手工用的工具；薰香、蠟燭、信件、宣傳單等等。當這些被時光輕撫過的物事，帶着我的情感細胞，跨進過去的門檻，一些會被安置；另一些被清理掉。它們沒有接受或拒絕的權利。不及人與人，可以談情。

真的可以嗎？

人的情感堆叠，對物，猶有取捨的遲疑；對人，沒有輕輕放下的可能。即便從沒維繫過的情感，像一些被我隨手擱在一旁的東西，發現它便想起了當時，還得費一些思緒，方可決定它的去留。表白，是單向的。

年輕的時候，見過一些表白與反表白的行為，結果都是失敗的。表白的一廂情願，反表白的被認為是欲拒還迎，都只是徒增煩惱。兩情若是相悅時，又豈在乎表白與否。言語，誤事的時候居多。但因為年輕，會鼓勵別人表白、支持別人反表白。如今想來，邊鼓敲得越響越幼稚。

有時在我捨棄了一些物件之後又會想起，有些懊惱怎麼沒留下，但即便留下了，它們的歸宿也許仍是書桌旁，任時光最終奪走它們的存在意義。這些輕易放下的物件，雖有懷念的機緣，出現在思緒的瞬間，但下一瞬將不復存在。

人與物的單向情感，離不開對人對事的追憶。但人與人的情感，既是雙向的，也是單向的。有彼此一起叠加的高度，也有一己沉醉的深度。可緣起緣去，都沒能說清理由。人只能在歡愉或者悲痛中細嚼慢嚥，將一切的喜與悲、樂與怒交給人間煙火，任時光燃點或熄滅，這些現在或者過去的情。朋友說沒拉黑前任的微信，只為了讓他知道她的生活幸福。

沒能清理掉，終是猶有餘恨！

水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