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員

很多公司都喜歡以“員工是公司重要資產”作為激勵士氣的口號，尤其在公司年會和春茗之際，幾杯黃湯下肚，喝得滿面紅光的領導便會搭着下屬們的膊頭，搖搖晃晃地高舉酒杯，上演“藉着醉意說愛你”的戲碼。面對上司疑幻疑真的表白，有人不以為意，嗤之以鼻，有人則信以為真，受寵若驚。其實真情實意又好，逢場作戲也罷，在管理心理學裡，除了薪酬福利，上司偶爾的感性言論對於經營人心、凝聚士氣確有作用，對員工價值予以肯定，讓員工感受到被關懷和被重視，對團隊建設、公司發展來說總不會錯。

然而，身為一名打工仔，酒醒過後再思索“員工是公司重要資產”，便能發現這句話相當值得斟酌：人就是人，不屬於資產，而且，財務報表內的資產一欄中亦明確揭示了員工不但不是公司資產（連無形資產也不是），其薪酬通常被列入支出項目，一旦公司遭遇經營困難，裁員風暴來襲，這些昔日被視為“寶貴資產”的員工更往往成為被縮減、被拋棄的頭號對象。在整體經濟下行的挑戰下，近年不少企業以“優化”之名行“炒魷”之實，例如內地有車企早前便迎來史無前例大裁員，科企也出現規模性減員與裁員，甚至連四大會計師行的羅兵咸永道也正在計劃調整人手。

事實上，為了應對不知何時出現的經營危機，減少債務風險，很多公司在與員工簽署勞動合同以及讓員工簽收員工手冊之際，早已埋下一條條看似人畜無害的條款，為未來“分手”做好準備。最常見的莫過於僱主可根據工作需要“適當調整”工作內容和實際上班地點，或透過僱員“對工作的勝任程度”、“評核情況”等不確定概念和籠統表述，從而為日後的合理解僱留下發揮餘地。但正常情況下，公司也不是胡亂炒人的——昨天與幾位任職人事工作的朋友聚會，他們透露裁員除了節省成本，還有兩項重要原因，一來是為了以相同的價錢招攬更優秀的人才，二來是為了殺雞儆猴，好讓那些上班時間只顧着插科打諢的老油條增加危機感，適當提高工作效率。

朋友們的分享讓我想起馬斯克不久前向員工們發出的裁員通知，由於特斯拉過去幾年員工人數快速增長，致使招聘效率低下和角色重複，故特斯拉裁了百分之十的員工。不過話口未完，馬斯克又旋即宣佈三萬個就業機會，解除職位凍結，恢復全面招聘。在此頻繁而又大規模的一減一加之間，到底是加強了員工間的良性競爭，抑或加劇了派系間的內部鬥爭，長遠而言對企業發展究竟是好是壞，相信霧裡看花的不只是我們，就連特斯拉的團隊也難以下定論。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市場很殘酷，有時為了生存，即使是所謂的大老闆，在裁員和倒閉的生死存亡之間，其實手上也沒有什麼選項。

蘇九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