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
“人生若只如初見”不是挺好的嗎?朋友說。
朋友用曲解納蘭性德的名句來笑話我臉盲。然而,每回都以為是新相識,的確要比“卻道故人心易變”好一些。人生的一些經歷是在主動或被動地結交和捨棄朋友中前進的。只能靠語言和文字溝通的人類,根本無法做到“交心”,所以是誰捨棄了誰、誰的心變了,說到底也是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劉慈欣在科幻小說《三體》中構思了一門“宇宙社會學”。三體人相互之間的思想是透明的,儘管派出無孔不入的“智子”竊取情報,但對人類的思想無能為力。因此用以對抗三體人的面壁計劃,利用的是面壁者不與人說明的反攻策略。最終面壁者羅輯想通了宇宙社會學法則是資源有限,以曝露太陽系位置引來更厲害的外太空生物攻擊,這個魚死網破的威脅嚇退三體人。
人與人的想法,誰都不能看透。可是人的毛病是喜歡猜心,所以讀小說的時候也少不免猜想作家如何編派筆下的人物。可我失敗了。雲天明為了程心才同意將自己的大腦永遠漂流在外太空,劉慈欣竟沒給一往情深的他再見程心一面的機會。而是在太陽系墜落二維被消滅後,在他們漂泊外太空的人生裡,分別安排了亞當和夏娃式的無可選擇的另一半。
一九五七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法國作家卡繆,在小說《異鄉人》中借那位精神扭曲的懺悔法官的自白,流露出這樣的想法:“巴黎就像是一幅名副其實、栩栩如生的風景畫,又像是一個四百萬個臨時演員同時飆戲的華麗舞台。”我讀到這段時頗有感觸。按卡繆的思維,每個人的存在都只是人世間的臨時演員。這個說法要比“人生如戲”更發人深省。
所以既不能猜透人心,演好自己的人生便可以了,管他人的劇本有沒有自己作甚?
水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