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授學位的新聞

記得讀完大學本科時，獲發畢業文憑和學士證書各一本，沒有畢業典禮，也不曾享用過黑帽、黑袍的禮服。那是“文革”結束後恢復高考的第一屆畢業生，頗有開闢草萊、因陋就簡的局限。舉行隆而重之的畢業典禮，是多年後再度“洋為中用”的。畢業典禮與學位頒授，本是互為表裏的事，沒有深奧之處，但近期兩則新聞卻令人好奇，看似簡單的表裏之間，也會發生值得探究的問題。

一則新聞發生在美國，又與我國有關：賓夕法尼亞大學韋茨曼設計學院在五月十八日畢業典禮上，追授林徽因女士建築學學士學位。據記載，林徽因於一九二四年入讀該校美術學院（韋茨曼設計學院前身），獲得藝術學士學位。她同時修讀了建築學專業課程，還參加設計項目並任助教。但限於女性身份，她未像後來成為其夫婿的同學梁思成那樣獲得建築學學位。現任院長弗里茨 · 斯坦納稱，學院從二○二二年發起調查和審閱程序，認為“這絕非正確之事，是時候來糾正了”。

因為新聞的主角是已故著名建築師、詩人和作家林徽因，在內地媒體掀起幾天小高潮，普遍認為這是其美國母校改正歷史錯誤。一位以尖銳著稱的女性媒體人直言，賓大對林徽因當年犯的是“性別歧視”之錯。要知道，那是上世紀二十年代，防護設施等條件還不完備，而從事建築設計者需常去工地，有關院系不招女生，是出於照顧和保護，與主觀的性別歧視是兩碼事。即使在當今，地質、建築等學科的女生比例依然很小，其中不乏職業特點的限制。作為成就卓著的女性，林徽因雖已去世近七十年，但有關她的傳記多達十四五種，可見影響之大。美國母校向這位著名畢業生加授一個學位，或許確有“糾正”之意，而實際效益則是增加了美譽度。

另一則新聞，發生於六月十九日復旦大學法學院舉行畢業典禮之時，一名夏姓男生走上主席台領取學位證書前，突然拳擊一名教授。隨後，他在微博發帖表示打錯了人，原本要打的是院長。接着，又上傳早已遞交的退學申請書，列數對課程設置、管理方式及師生行為等不滿。原來，他是來自台灣的學生，在父母要求下入讀該校該院，而本人一直懷有抗拒心理，曾故意違反考場紀律，還在試卷上辱罵校方及教師。故此，其在畢業典禮上的粗野之舉，是其來有自的。

這位學生的行為，固然是其品德、素質的反映，他本人須對此承擔責任。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對教學的抵觸情緒早有表露；況且，除非他立志在內地從事法務工作，否則入讀這個專業並不適當。按常理，院校學生工作和教務部門有充足的時間會商解決。既然他不滿所學，可讓其自我評估職業性向，任意選擇科系在校內轉學；如若他執意另謀去處，就應允准退學。至於其家長背景為何、要求怎樣，不應在校方考量範圍。正因當斷不斷，拖延至頒發學位證書的典禮，卻被該生以拳擊相對，造成幾近自取其辱的結果，留下教書育人的敗筆。同是頒授學位證書，卻引發高下立見的不同風評。

賀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