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劇本崑劇演出
近年看過不少傳統戲曲融入當代舞台美學的實驗,又或古典故事以當代劇場的手法詮釋,然後往往是多媒體、舞台機關、潮語笑料,都讓人感覺是慾望的添加。傳統美學中以小見大的優勢,以表演者為中心的技藝展現反被壓下去。
上崑的《椅子》只用兩張椅,一系列虛擬動作表現原著中的滿台椅子,以及可能是遊戲想像中的各種來賓,舞台假定性與觀眾的想像構成每個人心中的完整畫面。這裡讓我回想起馬森先生在《東方戲劇 西方戲劇》一書中一再強調尤內斯庫的劇本是用來演,不是用來讀的。雖然馬森只強調劇本中的道具和燈光元素,然而我所理解的是文學性與舞台性的問題,故事、人物、衝突這些一般都見諸劇本中已寫就的文學性;舞台性(或劇場性)則見諸舞台上物質性語言(景、台、燈、聲及動作等)的整體呈現。所以改編《椅子》以至各派荒誕劇,除了故事、人物等文學性的移植,還需顧及劇場性的轉化,劇中的物質語言才是荒誕所在。戲曲學者王安祈提出該劇:“藉着具體沒人坐的椅子,為的是襯托出訪客的‘不存在’,舞台上椅子的‘有’實是為了烘托人物生命的‘無’,藉‘有’以顯‘無’。 椅子所傳達的是一切的虛空,舞台上的椅子代表的是物質的泛濫,物體的明顯存在襯托出精神的空虛,數量愈多,所製造的空虛感也就愈大。”
一連串的虛擬動作是呈現實存,而劇作中老夫婦玩的椅子遊戲卻是用實呈現虛無。於是看着崑劇《椅子》,作為觀眾,我要將演員虛擬的動作想像是有,還是無呢?再延伸下去,那麼這場“遊戲”,到底是夫妻間打情罵俏式的遊戲,還是無聊到不得不遊戲?
所有實驗都不是提供答案的,而能在觀演後留下各種疑問與思考,就是它給予觀眾的最高享受。
(二之二)
踱 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