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日前手指關節紅腫，起初以為是平時太勞累，沒有在意，只管在睡前塗抹清涼膏紓緩，但兩天後，情況不但沒好轉，反而更紅更腫了。最後怕影響工作，才決定去看醫生。那天下午候診的時候痛得最厲害，痛感已蔓延到掌心，手指也開始動彈不得。

醫生給我開了消炎和止痛的藥，回到家裡，手已痛得連杯子都拿不起來，所以簡單的家務、吃飯和洗澡等都只能靠一隻手去完成。雖然有千言萬語想向朋友傾訴，但因為太痛，我連手機也懶得拿起來，吃過藥後，便躺在床上等待睡意襲來。

躺在床上，我想起以前嫲嫲和老爸患痛風的日子。老爸的腳趾頭腫了，但還硬着頭皮如常照顧着我們。每次不得已要外出，他會忍痛穿鞋，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表情非常痛苦；而嫲嫲的痛風在膝頭發作，當時家住五樓，她要下樓梯去看家庭醫生也是舉步維艱。但他們嘴硬，從來都隻字不提，只是默默地繼續處理生活瑣碎。當時我只知道他們覺得痛，算不上感同身受。但那晚躺在床上百無聊賴，他們受痛楚折磨的畫面一一在腦內播放，然後我也確實知道痛了。

第二天早上，痛感稍緩，但依然未能活動自如，例如綁不了鞋帶、敲不了鍵盤。急性子的我被迫放慢節奏，還得小心翼翼，不讓手操勞。

後來我提醒自己，要不是自己經歷過，不能隨便安慰別人說“我明白，我知道你辛苦”之類的話。身體的痛楚或許還可以想像，但在痛楚過程中的無助感，確實是有苦自己知，其他人是無法幫忙分擔的。至於情感上的痛，就更不用說了，它們就像一塊永遠不會掉落的痂，看似復原，但撕開時都會痛。

明白了痛，便會覺得自己的痛不算什麼。或許，嫲嫲和老爸不是嘴硬，而是純粹認為不值一提。

月 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