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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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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的陰雲

《浮雲》 作 者:林芙美子 譯 者:吳菲 出 版 社:北京聯合 出版日期:2023年6月

愛情的陰雲

《浮雲》是日本作家林芙美子的最後一部長篇小說。作者因心臟病發作,在一九五一年六月去世,三個月前,她剛完成了《浮雲》的連載,其主人公雪子於倒數第二章節便已迎來自己的結局:在遠離家鄉的屋久島,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終於還是死了。她是為了與情人富岡廝守,才流落到這座島嶼上的。臨終前,雪子躺在床上,照護者恐懼於她可怖的病容,因此逃回家去,任由她孤獨面對死亡。於同一時間段,雪子的情人則是在山上小屋內飲酒作樂、與年輕女人眉目傳情:“那姑娘富有彈性的軀體刺激着富岡的視線,如果沒有旁人在場,富岡真想立刻把她按倒在地。”

雪子與富岡的愛情歷程便是《浮雲》的主軸。然而,與其說這是一部愛情小說,倒不如稱其為一則苦情故事。林芙美子優美的行文風格,正合《浮雲》淒苦的故事內核。全書分別有“過去”與“現在”兩條時間線,相互穿插,互為表裡。“過去”的故事開始於一九四三年十月中旬,二戰早已打響,雪子作為日本農業省的打字員,志願被外派去越南大叻工作。表面上看,這一選擇只是為了逃離越發嚴峻的本土現狀,然雪子實則是為了避開與有婦之夫的不倫之戀,才踏上了此次的越南之行。不料,在大叻,雪子卻與已有家室的富岡墜入愛河,兩人猶如乾柴遇上烈火,差點將大叻的南亞松林燃燒殆盡,“現在”的開端便是小說本身的開頭:二戰結束,日本戰敗,雪子歷經千辛萬苦,總算乘船回到了故國。她先安頓於一家小小的客棧,這裡的描寫十分浪漫:客棧已為客人們準備好了洗澡水,“水是渾濁的,但對捱過了漫長船旅的雪子來說,這浸透過他人肌膚的白濁溫水仍令她感到愜意。冷雨夾着濕乎乎的雪花,拍打着浴室昏暗蒙塵的窗戶,在雪子孤獨的心裡引發了萬千思緒”,正是在這一汪骯髒的洗澡水中,歸國的興奮感逐漸退卻,慘淡的現實開始向她壓去。此時,隔壁傳來了之前同船藝伎的話語:“能回來就不錯了。回到了日本,這身子就是自己的啦,對吧……”下文中亦有解釋:“在船上時聽說,藝伎們原本在金邊的餐館做工,為期兩年。名為藝伎,其實是軍方召集的慰安婦。”也不過寥寥幾筆,作者便寫出了當時似乎稀鬆平常、現如今看卻觸目驚心的戰爭亂象。

接下來,就是“過去”與“現在”互相糾纏的故事了。儘管雪子與富岡此前在越南過着豐饒、夢幻的愛情生活,然一回到本土,那戰敗後貧瘠的物質條件,與頹喪的精神世界,便如同當頭棒喝,把一切愛戀都擊打得粉碎。不過,男人雖然已接受現實,打算與雪子一刀兩斷,女人卻不甘放手,極力想找回從前的情人。雪子於是敲開富岡的家門,要與他重歸於好:“富岡遠遠看見雪子坐在坍塌的石牆上,心中感覺不到任何波動。舞台已全然改變,在這片廢墟上,富岡並不打算重來一次在大叻的美夢。”由此奠定了《浮雲》的基調——富岡逃避、憎惡愛情,雪子追逐、渴望愛情,兩人就這樣一直互相折磨下去,至死方休。

在小說最後,因一直深深懷念着大叻的松林,富岡接受了屋久島林管所的職位。他說:“我想去那兒,想到山裡生活……”去屋久島,無疑是對過去美好生活的一次拙劣模仿。雪子則執意要隨他一同奔赴邊境之島,剛到達目的地,就病死他鄉。當年前往大叻時,於途中,雪子亦曾生病,甚至症狀也極其相似,只不過一次疾病通向了未來,另一次疾病則帶來了死亡。“過去”的開端和“現在”的終末遙相呼應,縱使雪子只願沉浸在愛河之中,仍無法逃離她人生的悲劇,只因無人能脫離人世的束縛。這便是《浮雲》所強調的、最簡樸也最深刻的事實:在戰爭巨大且沉重的陰影下,沒有人能真正得到幸福。

李 懿

2024-04-28 李 懿 1 1 澳门日报 content_334218.html 1 愛情的陰雲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