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觀”呂澤強作品展前言
“物觀”(Contemplating Still Life)呂澤強個人作品展,是澳門全藝社二○二三年的年度計劃“觀 · 非觀” ——意象藝術專題展覽之最終部分,於今年四月十三日假澳門葡文書局畫廊開幕。
呂澤強一九七一年生於澳門,為澳門著名學者、建築師、藝術家。一九九九年畢業於葡萄牙里斯本建築學院。二○○三至二○○五年於法國巴黎夏約高等建築設計研究中心修讀,及完成有關歷史建築及城區的維護、修復、保存與再利用的專業課程,取得法國文化遺產建築師資格,為首位獲得該法國文憑及專業資格的華人建築師。
是次全藝社為呂澤強舉辦的個展,展出了其最新的個人作品,全為靜物畫。以“靜物”(Still Life)作為元素或題材的畫作自古至今皆有,但作為歐洲繪畫的獨特畫種,“靜物畫”於十七世紀荷蘭藝術中空前地興盛起來,各式各樣的“物”被藝術家們描繪出來,種類之廣泛和畫風之細緻讓人目不暇給,由平平無奇的麵包水果,以至大量的海鮮生蠔和骷髏骨頭比比皆是。作為文化遺產學者的呂澤強,從歷史的這段畫面出發,也對準“靜物”凝視起來。
呂澤強的一系列畫作也包羅萬象,有被塑膠袋蓋着的哲學家雕塑像、雕花的金色時鐘、撲克牌、鮮花、蝴蝶、玻璃杯、陶瓷碟、葡萄牙藍色瓷磚畫、生蠔、陶瓷花瓶、中式茶杯、條几、澳門古地圖、古書籍等等。也正如幾百年前的荷蘭靜物畫一樣,靜物雖靜,卻傳遞着一定程度的風土民情。幾百年來澳門作為中、西文化交融之地,不論是華人對西人,或者西人對華人的想像,都極富獵奇色彩,在“爛鬼樓”隨便逛逛,說不定能拼砌出十六世紀的“珍奇櫃”(Cabinet of Curiosities)。澳門既是葡萄牙人口中的租借之地,又是荷蘭人虎視眈眈,其欲逐逐的亞洲貿易據點。而為了“做生意”,澳門人幾百年來在各方的利益爭奪中又扮演着甚麼樣的角色?澳門這方小土地被歷史翻來覆去地改頭換面,曾經的海灣,已然變成了百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物換星移,人事全非。畫中的鮮花是鮮花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塑料的質地,被凝視多五百年也不會被分解,這不正是靜物畫的精粹嗎?
“靜物”一詞的出處原為荷蘭語“
Stilleven”(Still Life),而法語則被譯作“
Nature Morte”(直譯:死亡的本質)。來到呂澤強這裡,被他稱作《仍然存活》系列。精通法語的他,說想避開“死亡”這字眼,年過半百,呂先生透露了近年因痛失親人帶來的沉思。看其畫作,不難發現時間與生命流逝的瞬間,觀者可以想像藝術家在畫布前沉默不語,卻以“野獸”般的對比色彩進行情感的抒發。如果直視死亡是人生最終極的痛苦,呂澤強用的“物觀”,是否能以北宋邵雍“以物觀物”的美學概念,帶來“超脫”的可能性?
邵雍在《皇極經世 · 觀物外》中說:“任我則情,情則蔽,蔽則昏矣。因物則性,性則神,神則明矣。”他把“性”(本質)與“情”(情感)分開辨述,“性”可以理解為猶如晴空萬里的心性,“情”則為偶爾聚集的烏雲,如果任“我”縱情,會昏暗無明。而後他再明確地指出:“以物觀物,性也;以我觀物,情也。性公而明,情偏而暗。不我物則能物物,聖人利物而無我。”這裡的“物性”(客觀)與“我情”(主觀)為對立的關係,無我的“物觀”,超脫了個人的生離死別,也超越了時間空間的歷史潮流。
呂澤強先是“觀物”取象,把當下的社會人生語境濃縮至意象之中,然後觀者以“物觀”物,來完成意象中藝術性情的釋放。
策展人 郭恬熙